晓恬筒清楚邱引的性子，越不理他，他越往上凑，这一点在万人迷身上尤为显著。
果不其然，邱引主动向他说起了九公主招亲，“我们啊，会进入九公主的幻境，不用互相比斗，她要伤害你心里最在意的人事物，考验你的真心。”
“我们只要按照九公主的要求做就行了。”他瞄一眼天马，又问道：“不知公子最在意谁呢？”
晓恬筒冷冷回一句：“与你无关。”
随后他便领着天马进了屋子里，做好屏蔽工作，端出提早做好的吃食投喂天马。
隔壁的邱引虽然讨了他的冷脸，司明珏却给了他笑脸，“引儿做得不错。”
邱引不解道：“明珏缘何要帮我妖族仇人？若教他找到海墓，我岂非奈他不得了！”
“引儿莫急，老祖无人能敌，已掌控妖山千年之久，我怎会再助他一臂之力？”司明珏拍抚着他的背，“你且看着，他能否全须全尾的出来。”
一个下午，晓恬筒都在宫内找化形丹的材料，他有意出宫去看看，却无奈通行牌有进无出。
秘境似乎有意将他们困在其中。
晓恬筒找齐了材料，就在宫内转了转，但龙王太子住的皇殿，他没有资格进入，没发生什么特别的。
硬要说一个的话，只有宗派弟子硬闯皇殿被送离秘境了，守卫没有使用武器，通行牌是自己碎的，而落单的妖族却可以进入皇殿。
晓恬筒忽然发现自己似乎陷入了思维胡同，通行牌被破碎也不一定是离开秘境。
回去当夜，他练出化形丹，让天马在此服用。
妖族化形时紫云盖顶，在灵仙宗内过于瞩目，他不希望天马暴露面容，让其他修士觊觎轻视。
所以，天马在看不见云的海底秘境中化形是最稳妥的选择。
紫云散去之后。
晓恬筒面前的天马已是高过自己一头的男人，他身着宽袖简单大方的白袍，披散雪白长发，眉睫亦如雪。
而异域风情的面容因为阅历的缺失，少了分狡黠老练，多了分纯质朴实。
天马二十一年岁，成了人类已是四十壮年。眼前的余幸是男人一生最有魅力的成熟期，身上内敛着蓬勃的力量。
在他面前，晓恬筒一下子顾不着人设了，立刻拥抱住这具万万年思念的身躯，贪恋地埋脸在他硬实的胸膛里。
“余幸……对不起。”
晓恬筒闷声喃喃自语，但此时的余幸却无心于外界的任何动静，他尚不太满化形一事，怀里便扑进软软凉凉的绝色师尊，他的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
他在妖山听闻过不少老祖的事迹。
世人皆道他如那天上冷月高不可攀，无喜无悲无欲无求。
可近距离相处下来，老祖不仅待他体贴入微，还亲密无间。
余幸都要放肆地想，老祖是真看上他这匹老马了。
他双臂僵硬地悬着，不敢造次，可环着他腰的纤细小臂却像一支瘙痒的鹅羽，挠着他的心尖。
“师尊可是累了？”
晓恬筒咽下喉间冒涌的腥甜才点点头道：“嗯，抱我去榻上。”
余幸愣了愣，小心紧张地把掌心附上他单薄的后背，再屏住呼吸蹲下勾起他的腿弯。
太轻了，轻得像一张白纸。
比起年老的自己，老祖停留在二八年华的少年模样，让他有些惭愧。
龙宫的建筑大都是珊瑚木、贝壳与石头所造，全靠珠宝摆设撑起的华丽。
晓恬筒躺到柔软的贝壳肉上，不等余幸直起身，抬起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纱袖一滑到底，“你已是人形，不必再睡地上。”
余幸听懂了他的意思，耳根一热，呼吸渐渐不稳，敛下眼里的渴望，嗓音沙哑地说：“恕弟子不敢冒犯师尊圣体。”
晓恬筒急了，直接腿一抬，勾住他的腰往床里侧按下，接着钻到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懒洋洋道：“我是你师尊，也是你道侣，莫再忘了……”
余幸唇角一勾，“嗯，弟子铭记。”
在屋子里腻歪了两天，晓恬筒不想邱引见到余幸的脸，让他变回原形跟他去宫台。
九公主招亲，举宫欢庆，一大早聚众在宫台边，堵得街道水泄不通。
宫台上已有宗派弟子在等待，但远没有进宫的三分之一数，灵仙宗的弟子原本最多，现在却只剩四个，包括司明珏在内。
其余七个都是吃了妖丹孤身一人来的散修和揽月宗的弟子，他们与灵仙宗之间开了条楚河汉界，彼此好有深仇大恨一般。
晓恬筒悠哉哉牵着一匹没化形的天马走进他们的分界线中间，宛如一股清流。
之后又各来了一位灵仙踪弟子和散修，绿油油的四太子紧接着出现，敲响了比试开始的豚皮鼓。
“咚——！”
晓恬筒眼前一花，就见绿影飞至身前，伸出化作龙爪的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掏出了余幸的心脏。
“老公！”
晓恬筒视线恢复清楚时，白发男人已经痛苦跪在地上，捂着胸口血淋淋的一个洞，白衣倾刻染成了红衣，他大脑一片空白，立刻蹲扑向他，脱口而出卢宝叫顺口的称呼。
“坚持住好吗？！”晓恬筒一手喂灵丹，一手按住他的伤口，渡出灵力进行修补。
然而伤口依旧冒血不止，余幸眼皮抬得费力，正在慢慢闭上。
晓恬筒心急如焚，就算他是主神，可以再次找到余幸，他也不想再看见爱人在面前一次次停止呼吸。
波塞冬得到的惩罚太深刻了，像梦魇一样夜夜挥之不去，只要回想起浑身冰凉的余幸，他就痛不欲生。
“想救他，就用你的心脏来换他的心脏。”四太子龙爪里握着鲜活跳动的心脏，蓄着劲力的爪尖再近一分便能捏碎它。
这让晓恬筒克制住了拔剑的冲动，也让他强行冷静，意识到了不对劲。
跟着他到宫台的，可是天马原形的余幸，没有他的准许，余幸不可能擅自变回人形。
所以，真如邱引说的那样，九公主的比试是一个考验他的幻境。
晓恬筒扫了眼所有昏倒在地上的弟子，细节非常逼真，很难发现是幻境。
但是，他听四太子的话，挖出心脏交换救活余幸，真的可以通关吗？
毕竟站在幻境里的自己，说不会定会是真的……
修士修道，看似接近仙人，却不过是胜于凡人的凡人，失去心脏能及时补回来还好，补不了就是死了。
晓恬筒不得不防备秘境的陷阱，他彻底冷静下来，站起了身子，走到四太子面前，“我不会跟你交换。”
四太子眸底红光一闪，捏碎了心脏，看他如看一个死人，“你没有真心，九公主不欢迎你。”
“我如何没有真心？”晓恬筒见四太子摊开手，乾坤戒里的通行牌飞去了他手中，赶忙反问道：“莫非九公主认为给了你的才是真心——可我的真心只会给我的爱人，若是他问我要，我可以毫不犹豫给他。”
“真、的吗？”
晓恬筒的衣摆被扯动，他低头一看，是“余幸”又活了一口气，哀求地望着他，“师尊，我不想死……”
四太子道：“你的心脏碎了，除非他愿意交出自己的心脏给你使用。”他又询问晓恬筒：“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晓恬筒见四太子听完皱起眉头，有发怒的意思，接着解释道：“他并非我的爱人，我凭什么要将心脏给他用？”
“如此，我便满足你。”四太子无法反驳他的狡辩，挥手散去了地上的假余幸，随手在身侧虚空一抓，现出了一匹天马，他的龙爪就扣在天马脖子上。
四太子道：“你且仔细瞧瞧，他是不是你的爱人。”
天马侧过脸用大眼珠子望着他窃喜咴咴叫，“师尊！你突然不见了，教我好忧心——你与四太子这是怎么了？”
晓恬筒与天马绑着契约，自然感应到了这是真的余幸，他盯着天马被龙爪尖划出血珠的伤口，冷冷瞥了四太子一眼，“你敢伤了他的皮？”
晓恬筒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魔法移动天马到自己身边，随后剑指一挥，银色剑气削断了他的龙爪。
“你应该庆幸宫内需要保持人形，否则我必会扒了你的龙皮，给我的爱人做衣裳穿！”
“也算你好运，”四太子不痛不痒地捡起龙爪接上，“你的考验通过了，九公主要见你，等着她的召唤吧。”
幻境结束，周围水波一荡，发生了新的变化——底下的观众们都盯着他欢呼“驸马爷”，而宫台上的弟子还是七倒八歪，但身上多了不同的伤。
他们有的被抽筋，有的被扒皮，有的被抽骨，有的缺胳膊断腿，有的丢眼睛少舌头，有的只剩一副空囊死去，就连司明珏都被抽了一身的血。
完好无损站着的只有晓恬筒和所有妖族。
晓恬筒见此状况如何还不明白，想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贪心过头只会自食恶果。
司明珏干瘪成了僵尸，邱引一喂其吃了丹药便如充了气般恢复如初。
邱引扶着司明珏一起身，就朝他走了过来，笑着关怀道：“你可有哪里不适？听他们所言，你成功得到了九公主青眼。”
“与你无关。”晓恬筒拿出系统背包里的花膏为天马抹上，与他走下了高台，迎着民众热情的招呼，麻溜赶回客栈寻清净。
邱引接二连三被冷待，他的肺都要气炸了，哭丧着脸跟司明珏道：“师兄，他认不出我，不如我去坦白，求他帮你拿一些龙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