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帕是受到了契约魔法的反噬。
可余幸不明白，他是想自己回宫殿，还是回去亨德胜。
但眼下，他还不能抛弃这些受伤的人鱼离开。
系统仓库里还有很多花膏，余幸拿出来找到人鱼医师，告诉他该怎么用，然后他又去了下一个爆炸点。
大皇子已经带兵赶到，正在跟魔法史老师缠斗，纯力量和魔法对战完全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
余幸当即出手襄助，如法炮制敌活捉住魔法史的老师，可她却用魔杖刺心自杀了。
大皇子沃克尼亚跟他道了谢，由衷夸道：“六弟弟去了陆地上变好厉害！”
“运气好而已，”余幸拿出三瓶花膏给他，教了他用法，“大哥哥留在这里救治他们，我继续去看看其他地方。”
其他爆炸点一样，遭殃的都是平民百姓，亨德胜的时候那些魔法老师四散各处屠杀人鱼，宁死不服虏。
余幸没看到一个贵族学生出现，觉得非常奇怪，解决完所有老师，立刻往宫殿赶。
可刚到半路，他就撞见了杀气腾腾的波塞冬，扬起魔杖使用魔法扭断了他的腿。
猝不及防的疼痛，让余幸大脑一片空白，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波塞冬掐住了脖子，“你这个骗子！我差点信了你的鬼话！你们让亨德胜的所有魔法师潜到海底，再全部杀光，以为这样奥莱国就没有武力了吗？我真庆幸费西理老师没有跟着一起来，中了你们的诡计！”
余幸吃力地问道：“我、没有……杀他们……冬……”他感觉到波塞冬的力气越来越大，要他死的决心不减，忽然不想挣扎了。
余幸闭上眼，静静等死，他体验过死亡，已经不畏惧死亡。
他曾经想过无数种任务失败的可能，可唯独没有小精灵亲自动手这一种。
余幸不舍得，也很难过，这么久的时空漂泊，单方面承载着爱的记忆，他感觉有些累，意识渐渐迷糊。
波塞冬见他没有任何生气地乖乖在他手里凋零，心里猛然一痛，一抖手松了他的脖子。
黑鱼像一片纸似的，在水流里缓缓倒在他面前的沙地上。
波塞冬哆嗦着跪下，抱起黑鱼附耳在他的胸口听心跳，微弱无力，几乎快没了，他眼眶一热，顿时心里满是后悔，拿出身上的所有魔药，仓惶塞进黑鱼嘴里。
可黑鱼不愿意咽，全都吐出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要你死了！你给我活过来，活过来……我不怪你，什么都不怪你！我再也不打你、骂你，我对你好……”
余幸听不到他说的话，他正目瞪口呆地在识海里逛街。
识海映照着天空的蓝，落座着不同时代的建筑房屋，都是他与小精灵生活过的地方。
有公寓，有研究所，有医院，有皇宫，有魔宫，有武林盟驻地，有四合院，拼合在一条街上。
房间里的摆设布置都是最熟悉的样子，他和小精灵一起用过的情侣牙刷杯，一起躺过的大红喜被，一起玩过的游戏舱，充满了无数回忆，好像一切都清晰地犹如昨日。
可惜，缺了一个最重要的人。
余幸有想过和一个拥有所有记忆的小精灵在一起，黏人乖巧温顺，胆小爱哭娇气，都存在一个灵魂里。
然而他再也见不到了。
余幸脚步不停地看，想赶在死之前看完，他不知道这些建筑是怎么出现在自己识海里的，但不赖。
“路温——！”
余幸循声往后望去，波塞冬朝他跑来，他愣了一下，忽然眼前一花，身体悬空被波塞冬抱了起来。
“路温！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了！”波塞冬双臂勒紧他，像是要把他勒进骨肉里，他的心好痛，他没办法看着黑鱼去死。
余幸心里酸胀，又塌软了一方，不知痛一般，笑着抱住他的脑袋问：“为什么不想我死了？”
波塞冬红了耳根，别别扭扭地嘟囔道：“喜欢……”
余幸挑眉，“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喜欢你！好了吧！”波塞冬脸颊滚烫，贴上黑鱼冰凉的衣料尤其明显，一下灭了他的热度，他匆匆放下他，半蹲下焦急道：“你可是人鱼，不会这么容易死，你有办法活的，对不对？”
“有，你想让我活，我就活。”余幸摸住他的脸，不解道：“但你得离开——你是怎么进来我的、嗯……脑子里的？”
波塞冬惊奇道：“这里、是你的脑子？”他视线扫了一圈，“我在梦里见过它们，我们一起住过！”
“是的，”余幸喃喃叹道：“如果你能想起一切就好了……”
波塞冬没听清后面半句话，继续跟他说道：“我想着见你，就进来了。我感觉到这里有很亲切的力量，往我的身体钻，非常舒服。”
他顿了下，看向虚空的一处，“你的脑子里有奇怪的框架，罩着密密麻麻的，我看不懂的文字。”
余幸楞住了，系统功能除了他，只有系统有权限访问，小精灵为什么能看到？
他只见波塞冬眼睛一亮，又道：“有一个框架里可以看到奥莱国的国都！”
余幸打开系统功能，找到了锁定已久的监控功能，竟然被波塞冬一碰又可以用了！
他能进自己的识海，又有权限访问系统功能，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时波塞冬忽然又问他：“路温，系统是什么？我找到你的记忆，你跟卢宝说话，又在跟系统说话，可他们不是一个人吗？”
余幸错愕道：“你、说什么？跟系统有什么关系？”
波塞冬茫然道：“啊？我在记忆里看到自己站在这里，经常跟你吵闹，你有时候喊我系统，有时候喊我小甜统。”
人类的记忆区有限，所以大脑会筛选没有营养的记忆潜藏和忘记，识海存在大脑里，没有眼睛看见，余幸就不会知道。
大脑不会告诉他不用知道的记忆，所以放进了收藏夹，或许催眠能够看到，但余幸没事不会催眠自己，毕竟他过目不忘，不需要潜忆区。
余幸懵了，有了波塞冬的话，他的回忆忽然就多了非常多的疑点，心底积压的疑问都有了答案。
系统的确过分关注目标。
第一个世界开始，系统就仿佛跟目标感同身受，总跟老妈子似的，不准他欺负目标。
尤其是上个世界，答案都摆在了他的面前，他竟然都没有发现。
余幸垂下手，闭上眼不看波塞冬那张脸，他一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波塞冬没有记忆，但他也是系统。
难怪系统经常掉线，原来是到目标身上了。
那么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系统为了留住他，所以故意分裂成目标获取他的爱，让他肝脑涂地做任务？
余幸胡思乱想，脑袋发胀的难受，识海里跟着剧烈震动，“出去！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识海的主人有了强大的逐客令，波塞冬当然待不住了，他看到识海里黑云压顶，建筑物轰然倒塌。
“路温！你——”
波塞冬再急也没用，他回到了海底，却不在沙地上了，而是在一个宫殿卧室蚌壳里躺着。
波塞冬倏地坐起身寻找黑鱼，就摸到他躺在身边，双腿化成了鱼尾。
他当即趴下听心跳，还没开始数，就听到房间里响起了人鱼皇沃克奇的声音，“他喝了我的血，不会有事，但他不愿意醒来，我也帮不了他。”
人鱼皇继承的神力最纯，血肉可以再生，用来救亲族的效果最好。
“为什么……”波塞冬埋在他颈窝里低问，“我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高兴，想杀谁就杀谁。”
沃克奇有些意外海神跟小儿子的关系，他非常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觉醒神格吧，你会拥有主宰所有生命的力量。”
波塞冬立刻直起身问：“我需要怎么做才能觉醒神格？”
小儿子的死没有激起海神苏醒的欲望，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沃克奇道：“我人鱼族世代守护着海神的三叉戟，现在它应该回到自己主人手里，请跟我来吧。”
波塞冬犹豫地看一眼黑鱼，下定了决心，他非常后悔没有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光，他不想再错过。
跟着沃克奇离开他的宫殿，外面正在收拾贵族子弟的尸体，波塞冬又想起之前，他亲眼看到余幸拿着魔杖，像恶魔一样红着眼，在他面前杀光了所有人，独独剩他一个。
这时，大皇子沃克尼亚赶了回来，拦住沃克奇汇报战况，“如果没有六弟弟控制住那些魔法师，又给了我魔药治疗他们，我就见不到父皇了！”
波塞冬震惊道：“什么？！你说他在皇宫外面，可我看到路温在皇宫里杀了所有魔法贵族！”
“不可能！”沃克尼亚反驳道：“你不相信可以问问受伤的鱼民们，他们都看到了六弟弟，要结伙进宫感谢他呢！”
波塞冬捧住头道：“那皇宫里的路温又是谁？”路温会瞬移魔法，能够来回两个地方，但没办法在他的眼前这么做，皇宫里的“路温”没有消失过。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杀我的小儿子？”沃克奇笑道：“可我了解，魔法无所不能，应该有魔法师变成了路温的样子？又或许用幻觉蒙蔽了你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