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霍明川哑言，他并非嫌麻烦，只是气她不爱惜自己，将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
程蔷薇裹着宽大的外套，耷拉着头，一副任他训斥的模样。
霍明川又生气又心疼，不打算继续吓唬小孩，还没来得及缓和语气，几个民警从另一边折返回来。
得知人没有抓到，程蔷薇有些失落，同时又止不住担忧。
“你们两个先跟我们回派出所做笔录吧。”
司机等在马路斜对面，远远看到两人一身狼狈，急忙下车。
“霍总，出什么事了？”
“跟上前面的警车。”
待程蔷薇上车后，霍明川才冷声吩咐。
车内气氛冷凝，程蔷薇低头摆弄手机，霍明川才注意到她手中屏幕碎成蜘蛛网的手机。
“人没事就行。”霍明川顿了顿，又说，“破财免灾。”
“快三千块钱呢！而且我的手机才用了两年，还很新。”程蔷薇越想越郁闷，“等抓到那个江明远，我一定让他赔我！”
霍明川微微蹙眉，“我现在就让助理买部新的送到家里。”
“不用，那不一样。”
凭什么让别人替江明远的错买单！况且她也不想花霍明川的钱！
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霍明川才知道事情的完整经过，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教程蔷薇。
她没有做错，只是社会险恶，独善其身尚不能保全自己，更何况主动招惹别人。
“我知道错了。”
霍明川还什么都没说，程蔷薇就主动认错。
“错哪儿了？”霍明川抱着胳膊，一瞬不瞬看着她的眼睛。
“轻信别人，警惕心太差。”
霍明川微微点头，还不算太笨。
“早知道我就该多叫几个人，或者换一个人多的地点见面就好了。”
程蔷薇认真复盘，“其实当时我找过去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谁会把见面地点定在巷子里啊？又不是地下特务交易。唉，主要我一看到陈伟，满脑子都是说服他作证，也顾不得再想其他的……”
程蔷薇越说情绪越激动，还时不时询问他对不对。
霍明川有些气恼，程蔷薇根本就没明白！
“你错在多管闲事！方晴的事学校自会处理，你牵扯进来，只会添乱！”
程蔷薇愣住，眼底浮现出失望，“你怎么能这么想！”
“现实就是这样，程蔷薇，帮助别人的前提是保护好自己！如果我今天没找过来，你后半生就毁了你知不知道！”
霍明川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语气控制不住地发冲。
“就算没有你，也可能会有别人路过！”
霍明川冷声呵斥，“狡辩！”
“我没有狡辩，我也不是真的想讨论有没人路过。”
程蔷薇有些委屈，声音却铿锵有力，“如果我们每个人都害怕遭受报复变得自私冷漠，对别人深陷泥潭袖手旁观，那当我们遇到危险的时候，谁又来帮助我们呢？”
不等霍明川开口，程蔷薇又说，“我非常感谢你帮我，但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也不后悔！对，我是多管闲事，但如果有下次，别人需要帮助，在我能力范围内，我还是会多管闲事！”
最后四个字，是她咬着牙才说出来的。
程蔷薇也不知道为什么，被那些男生欺负，险些遭受侮辱的时候，她都没有想哭的冲动。
可是，他出现的那瞬间，她感动得想哭。
被他救了，没有等来他的安慰，却等来他的说教，程蔷薇委屈得想哭。
是，她也知道自己不顾安危，大意跟人见面是错了！
但……她依旧不会觉得，想帮别人的举动是错的。
程蔷薇自己身在泥沼中，曾经也希望能有人给她撑把伞。
后来，她因为一时善意救了霍奶奶，被她撑了伞，嫁给了霍明川，有了救姥姥的机会。
好人是有好报的不是吗？
“你这种人是不会明白的！”
程蔷薇红着眼睛瞪了一眼霍明川，绕到另一侧上车。
司机在车上就听到两人吵架，霍明川上车后，车内气压骤然降低，他大气也不敢喘一下，飞快将两人载到小区楼下。
程蔷薇绷着脸坐了一会儿，情绪逐渐平复，又开始纠结刚刚她语气会不会太重。
霍明川也是好心，她明白，他说什么她都认，唯独不认多管闲事！
一旁霍明川也在心底不停嘀咕。
他们这种人是什么人？
小姑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是不是太着急教育了，明明应该先哄哄她。
说到底她才刚成年不久，还是个孩子，思想行为做事还带着几分不成熟的稚气。
两人各怀心事，别扭着上了楼。
霍明川已而立之年，当然不会因为程蔷薇几句话生气，两人先后进门，他正想开口转圜一下紧张的关系，程蔷薇一言不发，径直跑回卧室。
他有些慌张，小孩真生他气了。
霍明川坐在沙发上，助理已经按他的要求将新手机买回来，放在茶几上。
他拿着四方小盒子，正组织和好的语言，紧闭的卧室门突然开了。霍明川手一抖，手机盒被他藏在身后。
程蔷薇手里拿着医药箱，一言不发坐在霍明川身旁。
“伤口不处理会发炎的。”程蔷薇小声嘟囔着，低头找出碘伏和棉棒。
“对不起。”两人同时开口。
霍明川看向程蔷薇，语气认真，“我没有要凶你的意思。”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程蔷薇抢着说，“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尊重理解你的想法，也希望你尊重理解我。”
沉默两秒，霍明川沉声应了一下。
完了，又担心自己这样是不是显得太冷冰冰，于是又补了句，“你想帮助同学的心是好的，这点我理解，我只是希望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情况，你可以跟我商量。”
霍明川抬手，揉了把程蔷薇的额头，“我们是夫妻，在婚姻存续期间，你都有资格向我寻求帮助和保护，明白吗？”
程蔷薇心头微微颤了颤，霍明川突然温柔下来的语气和举动，把她弄得有些局促。
她点点头，应了声：“可是，我们是协议夫妻，要离婚的。”
霍明川被她的话，差点怄出一口老血哽死，深吸口气故作凶狠地说道：“协议夫妻就不是夫妻了？这不是还没离婚吗？我连自己的老婆都护不住，传出去我还怎么混？”
程蔷薇实在没憋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见她笑了，霍明川这才无奈道：“总有一天要被你气死。”
两人把话说开，程蔷薇心情畅快不少。
“把手给我。”
霍明川乖乖照做，看到她脏兮兮的脸，心里又酸又胀。
原来她一进门就跑回房间，是急着帮他处理伤口。
他还误会她在生气，真是小人之心了。
程蔷薇的手托着霍明川的，伤口已经结痂，她小心翼翼往上面涂碘伏。
涂完手上，程蔷薇换了根新棉棒，沾上药往霍明川身边坐了坐。
男人脸颊上有轻微的红印，大概是打架的时候一时不慎，被男生的拳头擦到了。
程蔷薇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往他脸上点碘伏。
她身上独特的香味若有若无，霍明川有些热，忍不住往后仰去，后腰被手机盒一角硌了一下。
“嘶。”霍明川突然倒抽一口气。
程蔷薇连忙道歉，往他脸颊轻轻吹了两下，“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霍明川对上程蔷薇清澈的眼睛，一瞬间失语，人家没有那个意思，他满脑子都是些什么龌龊心思！
“没有。”心脏越跳越快，霍明川移开视线，“好了吗？”
“马上。”
涂完药抬起头，程蔷薇看到眼前放大的俊脸，才意识到她离他太近了。
敲门声突然响起，程蔷薇回过神，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