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忆秋点头，敞开门，站在一旁，好奇地看向霍明川和搬东西进来的人。
“忆秋，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这么薄？”
程蔷薇见他只穿了一件单衣，小脸蛋冻得通红，四处搜寻，在自行车把手上找到他的棉袄，“快穿上，会感冒的。”
“不穿，热。”
程蔷薇注意到他红成胡萝卜的手，眉头蹙起。
孙忆秋咯咯笑了两声，在冷到没有知觉的手上哈了口热气，来回搓了两下，“薇薇老师，我洗衣服。”
院子里放着一个大铁盆，里面浸满水和衣服，盆子旁边放了个小马扎。
程蔷薇心疼不已，拉着他进屋，“咱们不洗了，好心的大哥哥送来洗衣机，以后咱们用洗衣机洗。”
屋里并没有比外面暖和到哪里去，虽然吹不到冷风，但依旧冻人。
程蔷薇转身出去，很快拿着棉袄进来，裹在孙忆秋身上。
孙忆秋拉了下霍明川的衣袖，“谢谢哥哥！”
霍明川蹙眉，刚刚走的几家，他们只是把东西放在门口，有老人过来迎接，没有进去过。
小男孩家里家徒四壁的样子，给了他最直观的冲击。
房子面积不大，十分冷清，整体上还算整洁，地面和墙上有些脏印。
孙忆秋把灯打开，屋里依旧昏暗，他循着光源抬头，称得上是客厅的唯一的灯是一个用了很久的灯泡，他呼吸的时候，甚至能闻到满屋飘散的烧煤炉的味道。
他面色沉重，屋里不算很暖和还有这么浓的味道，天再冷点，炉子烧旺一些，不开窗通风极其容易一氧化碳中毒。
他的人还在不停往里送东西，孙忆秋好奇不已，拉着程蔷薇问这问那。
“这是什么呀？”
“这是电脑。”
“哇塞！这是给我的吗？”
程蔷薇点头，“这些全是给你的。”
孙忆秋表情纠结，低头道，“没有钱怎么办……”
“不要钱，大哥哥免费给你们的。”
程蔷薇见迟迟没有人出来，有些疑惑，“忆秋，你一个人住吗？爷爷奶奶在家吗？”
“奶奶不在，爷爷躺床。”
程蔷薇弄清他想表达的，心底涌上一股心酸。
奶奶不在，大抵就是人没了，去世了，爷爷躺床，大概是病得起不来，不然在睡觉的话，听到动静怎么也该出来看一眼。
“宝贝带我去看看爷爷吧？”
“好呀。”
孙忆秋冰凉的小手拽着程蔷薇推开一扇木门，“爷爷，客人！”
屋里味道有些呛，床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
程蔷薇想开窗户透透气，又怕把屋里仅存的一点热乎气弄走，只能把屋门开着散味。
霍明川看不下去，吩咐助理，“去问下村干部，让他们统计一下多少人家还在用这种煤炉，先按现有的数目买，不够再加。”
“是，霍总。”
老爷爷声音含糊不清，程蔷薇心底难受，对老人这种情况不能再清楚。
姥姥当时重病卧床，就是这个样子，浑身虚弱，说不清话，连意识都不太清楚。
老爷爷这个样子，显然就是病入膏肓，没钱医治，只能躺在床上硬生生挺着，吊着一口气。
霍明川进来，看到床上躺着的老人瞬间了然，安抚道，“这小孩也算跟咱们有缘。今天太晚，等明天一早，我让人叫车，把他就近送到市里医院，孩子这边也会留人照顾，薇薇，放心吧，我会负责到底。”
程蔷薇闷声点了下头，什么也没有说。
霍明川心疼孙忆秋，更心疼程蔷薇。
小姑娘这些年过得，也没有比小男孩好到哪儿。
他在宋鸣澈那了解到的只是她十年生活的碎片，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定然还吃了很多苦。
程蔷薇帮老人掖了下被子，又和霍明川一起，帮忙把房间整理了一下。
她看到桌上放着的巧克力，有些眼熟。
孙忆秋语气自豪，“都留给爷爷！”
程蔷薇被他的话感动到，笑着揉揉他的头发，“宝贝真懂事，自己吃也没关系，但是一天不能吃很多，明天老师再给你带。”
“好耶！”
程蔷薇和霍明川在孙忆秋家呆了好久才离开，后面又遇到了几户自己班上的学生，家庭情况有好有坏，转过一圈后，已经晚上快九点。
霍明川无声叹息，就像园长今早说得一样，村里太穷了，留不住人。
他做慈善，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村里的青壮年流逝速度太快，村里未来只会越来越穷。
或许小姑娘之前提的，着重乡村建设，开展一下农家乐什么的是个不错的办法。
先让村里有工作赚钱机会，留住年轻人，经济才能慢慢上去，也不会再有那么多留守儿童和留守老人。
程蔷薇怅然，她能力太小了，没什么存款，帮不上村里人什么，几块巧克力就能让小朋友开心一整天，她心里不是滋味。
她深呼一口气，决定明天在力所能及范围下买上几十盒，分给班上小朋友。
她看向身旁的男人，还好有霍明川。
他真的做了好多大善事。
“大叔，我们走吗？”程蔷薇轻声问。
这个时间再开车去镇上，吃上东西有些晚，霍明川担心她饿肚子，刚刚已经打电话给订好的餐馆，加钱让他们抓紧做好，打包好后，他的人直接带回来。
程蔷薇刚要上车，突然止住脚步。
霍明川疑惑，“怎么了？”
“有个小女孩。”程蔷薇指向不远处，“她好像是来找我们的。”
一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跑到他们身前停下，不停喘粗气。
“姐……姐姐，你能不能……带我去幼儿园？”
小女孩不是她们班的，程蔷薇耐心询问，“这么晚了，你去幼儿园干什么呀？”
“书。”女孩解释，“我想拿书。”
程蔷薇回忆，好像每个班角落都有一个小书柜，里面有很多爱心人士捐来的故事书。
小女孩喜欢学习，她欣慰都来不及，自然不会阻拦。
她目光询问霍明川，霍明川点头，“上车吧。”
女孩露出甜甜的笑容，“谢谢大哥哥！”
程蔷薇还没在晚上来过幼儿园，外面的天已经大黑，她牵着小女孩的手走在前面，幼儿园里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
她摸黑去按墙上的开关，没有打开，反复试了两下，最后一次，灯管发出电流嗞嗞的响声，忽闪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