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山的模样，好像是一座雕像，坐着一动不动。
平日里，虽然他有点怂，没有江凡聪明，也不及杨雄的勇猛。
但碰到什么紧急的事，他都是最先反应。
比如，有一次他们在采药，山上滚下一块大石头，是他第一个觉察，三个人才脱险。
此时，瞧他木然的样子，让江凡摇头。
他是进修过心里学的，感觉马大山此时这样木然，肯定是因为害怕。
他害怕什么，就是害怕进了监狱，他的父母要怎么办。
江凡为什么敢这样肯定，认定了马大山此时的心里，他就是敢肯定，不是他杀了张二虎。
杀了人，不会跟马大山此刻这样，一定会很惊慌。这种惊慌，从眼神就能反映出来。
而此时的马大山，表面木然，眼神也很呆滞，这不是杀了人的眼神。
“大山！”杨雄叫了几声，马大山还没反应。
江凡干脆伸出手，朝着马大山的肩膀推了几下。
这样子，马大山终于回过神，惊声招呼：“雄哥！江凡！”
“怎么回事，你怎么承认自已杀人了呢。”杨雄着急问道。
马大山眨了几下眼睛，深吸一口气道：“我杀了张二虎，雄哥，江凡，以后，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做我们还没完成的事情了。”
江凡伸手拍着马大山的肩膀道：“大山，你老实说，张二虎是不是你杀的。”
马大山晃了晃眼睛，大声道：“是我杀的。”
“大山，你……”
马大山打断江凡的话：“江凡，我们是从儿时，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
你从城市回来，带着我一起赚钱，让我长了不少见识，让我赚了钱，扬眉吐气了好些天。
是你给我信心，让我不觉得自已很窝囊。”
说完，马大山又看着杨雄。
“雄哥，谢谢你，若是没有你经常为我做主，我会更加窝囊……”
杨雄打断马大山的话：“大山，你直接说，人是不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
马大山停顿一下又道：“雄哥，早知道，昨晚跟你喝酒，我喝多一点。就不会回到家里，刚好听到张二虎和谢桂花，在说着孩子的事。
我也后悔，昨晚我为什么不继续怂下去呢，要是跟以前那样怂，就不会发生这事了。”
说完，马大山面无表情，摸出香烟，自已点上一根抽了起来。
听着马大山的话，江凡和杨雄都没吭声，只是看着眼前的好哥们。
瞧着他，几口就吸掉半截香烟。
江凡皱着脸问道：“大山，你有想想你父母吗？”
闻言，马大山停止吸烟，抬手扯下香烟扔在地上道：“我说不出什么话了，雄哥，江凡，我有两件事，请你们帮忙。”
“说。”江凡很平静道。
马大山呼出一口浊气：“我不放心我的父母，他们俩的身体都不好。
江凡，我父母服了你开的药，病已经好了很多，请你将他们的病都治好。
等着他们百年后，请你们帮我，料理他们的后事。
还有一件事，等我被枪毙后，请你们将我埋在老西滩，我还要跟你们在一起，看着你们的发展高兴。
也请你们，逢年过节，给我坟头上放上几杯酒。
喝酒可以壮胆，我不想在地下，还是那样怂。
现在我也明白了，就是因为我怂，今天才会摊上这事。”
说完了，马大山好像是自嘲式地笑一下。
江凡点着头，听得出，马大山的话里，写满着后悔，无奈和亲情。
“雄哥，江凡，这两件事，你们会帮我吗？”马大山又问道。
杨雄没说话，只是咬牙瞪着眼睛。
听马大山这样说，他也感觉，张二虎真的是马大山杀的。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由得看向江凡。
瞧江凡，却是摇头怒瞪着马大山。
“大山，我告诉你，你说的两件事，我都不会帮你！
你要是被枪毙，我说你是活该，想让我帮你埋在老西滩，你自已爬回来吧。
想要在你坟头摆上三杯酒，你自已摆了你！
还有你的父母，那才不是我的责任，你自已养他，自已给他们料理百年的后事！”
“喂！”杨雄冲着江凡出一声，拉了他一下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怎么还骂他呀。”
“他又没有将死。”江凡不屑道。
杨雄张大眼睛，有些不爽道：“你怎么这样呢？”
“雄哥，人又不是他杀的，他说的两件事，都是他在瞎扯，我们要怎么帮呀。”
说完，江凡指着马大山：“你刚才还说，以后不想那样怂，人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自已找死呢？”
马大山眨着眼睛：“我……就是我杀的！”
江凡摇头：“你说的，但你有杀人吗？告诉你，我才不信！”
说完，江凡看着杨雄又道：“你问雄哥，他会信吗？”
杨雄正在挠脑袋，刚才他是真的信，但听着江凡的话，却又感觉不信。
但为什么不信，他也想不出什么来。
以马大山胆子那么小来说，是不敢杀人的。
但人到了忍不下去的时候，也会一时冲动干出意想不到的事。
不管什么，他当然帮马大山，不会帮那个讨厌的谢桂花。
“我也不信，你小子，骨子里是什么颜色的我都知道，张二虎就不是你杀的。”
闻言，马大山好像挺着急的样子又道：“谢谢你们想要帮我，但人真的是我杀的。
即便你们不信，但已经是发生了，张二虎再也救不过来了，这是事实嘛。”
杨雄又要说话，却被江凡拉一下衣服，赶紧打住。
江凡看着马大山，突然说到其他话题：“我知道，你很爱谢桂花，但她爱你吗？
我更知道，你想让谢桂花好好活下去，但你觉得值吗？
她如果爱你，会跟张二虎好吗？会有了他的孩子，还要懒上你嘛。
你想想，她要是继续活下去，会帮你赡养你的父母吗？信不信，你进监狱那一天，就是她抛弃你的父母，离开桃源村的时候。
这样的女人，你还想要为她顶罪，苦了你自已，倒是一回事。你的父母呢，到头来，他们变成无儿无女，你们这个家，还落下杀人犯家庭的污点。”
江凡才说完，杨雄手往大腿拍：“江凡说的对呀，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谢桂花害的。
平时，她对你的父母怎么样，还不是跟你妈经常吵架。
她给你戴了多少绿帽子，男人是应该爱女人，但那个女人，也要值得你爱呀。
为一个不该爱的女人开脱罪行，将自已搞成杀人犯，你这叫什么呀。不是怂货，而是抛弃父母的不屑子！”
说完，杨雄抹一下汗，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说完让他自已还感觉惊讶呢。
这应该被江凡的话所启发，才使得脑袋突然灵光。
两人说完，又都是看着马大山。
马大山正张大眼睛，说不出话。
两个哥们，特别是江凡的骂声中，却是包含着理，还有戳到他痛处的话，可以说直击他的灵魂。
马大山所有的话，都得事先编好的，此时心态有些震撼，想要编出什么话，也编不出来。
怔怔地，马大山低着头，咬着牙，突然，汗水和眼泪一起滴在地上。
江凡没说话，抬手轻轻拍着马大山的肩膀，抬头看一下郭所。
郭所正在点头，感觉到马大山神情的变化，也感觉江凡的话，已经让他的心态陷入崩溃。
郭所朝着两个哥们招手，走开一点小声道：“我看这家伙，心态已经崩溃了。”
拿本子的哥们道：“那我们准备作笔录，这家伙，真特么傻子一个。”
郭所点头，觉得马大山是真的傻，不也松口气，好得他同意江凡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