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明饰演的墨清涟坐在长桌上的一角,他的目光扫过去,最终停留在了座上那个织金蟒袍的高大身影上。
戚卿珩的气质是很难把握的,多一分,就变成了莽夫;少一分,又失了几分气势,可他偏生又长着一张笑脸,因此令人过目不忘。
酒过三巡,宴上的宾客胆子也开始大了起来,把目光纷纷投向丞相府家的小公子——新科状元墨清涟的身上。
“听说墨公子的剑舞乃是这京中一绝,今日大家俱在,不知……可否有幸一观风采?”
说这话的是个高官的儿子,京华城里有名的纨绔,言行轻挑,说话自然也不过脑——虽说京华中公子舞剑乃是一件雅事,但是当着宴会众人的面,又与那乐舞伶人有何区别?墨清涟没有发作,不过一笑了之,却也没人出来指责这荒唐的行为。
当今朝堂之上,墨丞相位极人臣,本就为陛下所忌惮,如今墨小公子又初露头角,被打压是迟早的事情。
但戚卿珩却转头喝退了那名纨绔,谁知那纨绔不依不饶:“墨公子岂非是怕了?当年墨丞相也曾于殿上做兰陵王破阵乐,怎么到了小公子这,竟是已经没了丞相的半分风采?”
戚卿珩本来想叫人把这纨绔给拉下去,哪知这时墨清涟却缓缓站起了身,走到那纨绔的面前,形容举止,洁净端雅地就像一株悠悠一现的昙花,他坐观上局,倒想好好看看,这初出茅庐的墨小公子,该怎么解自己现在的困境。
“公子此言何其可笑?墨丞相乃太子之师,百官之首,与陛下更有共患难的情谊。墨氏一门四世三公,先帝钦赐长吟弓一把,墨丞相当日以弓作物,降下漫天吉兆,这是大楚的风采,并非墨氏一门的风采。”
说白了,就是你不配。
“咔!”
剑拔弩张之间,众人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宋嘉明立马把状态放松了下来,胳膊肘用力的戳了一下沈邵宁:“怎么样?”
沈邵宁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眼中却含着笑意。
导演看着相处的和前两天大相径庭的两人,打趣道:“敢情你们前两天……是真的闹别扭了?”
宋嘉明尴尬地咳了两声,十分牵强地解释道:“这不……没进入状态嘛。”
休养了几天,宋嘉明的脸好的差不多了,再加上和沈邵宁把事情说开之后,回到剧组,拍戏的进度简直跟开了挂一样起飞。
他是怎样都没有想到,沈邵宁对他若即若离,时好时坏的根本原因,居然是想让他自己一个人独美?
也就是,沈邵宁看着宋嘉明,真诚并且严肃地说道:“我不想和你捆绑在一起炒CP。”
虽然这样,他就能和宋嘉明有许多的合作机会,但是这对于宋嘉明来说,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其一,他和宋嘉明的名气并不相当;其二,按照宋嘉明要强的性格,他会更希望自己闯出来的一片天,而不是随大流,吃什么红利,蹭什么热度。
但是等他把真心想法一说出口时,换来的却是宋嘉明的噗嗤一笑。
“搞了这么半天,你就是在做这个?”宋嘉明哭笑不得,“但我们在戏外,确实是好朋友,不是吗?”
好……朋友吗?沈邵宁愣了三秒,再拖怕宋嘉明看出了他的迟疑,点了点头。
“那不就行了,”宋嘉明终于无所顾忌的搭了搭他的肩膀,“我们是演员,又不是神,为什么要在意这些东西。”
“当个人就已经很累了,要是当神,那该有多累啊。”宋嘉明不经意地说道。
剧中安排了一场墨清涟舞剑的戏份,太子戚卿珩奉旨出征,当时,已经入东宫太子麾下的墨清涟司詹事一职。在太子号令三军的点将台上,以剑作歌,鼓舞士气。
书中一共描写了两次关于墨清涟舞剑的宏大场面,着墨最多的便是这一次。宋嘉明在写的时候,极尽幻想,似乎把什么最盛大的场景都用上了,那一场剑舞堪称《少年游》中最经典的名场面之一,也是墨清涟的高光时刻。
但是这个拍摄场景……他左看右看,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舞台太矮了。
他对导演说:“这个台子不用雕的那么精细,但是一定要高,要大,要登上去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到即将出征的战士,和京华中等着他们平安归来的百姓。”
不然气势不足,就等于做无用功。
“至于这场剑舞,”宋嘉明皱了皱眉,慎重说道,“容我回去好好想想。”
回去的路上,沈邵宁带着宋嘉明,打开房间门,是余月则。
余月则,他倒是忘了,宋嘉明刚想问脸上红斑的事情是否与她有关的时候,没想到余月则居然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是我做的。”
她低下头,真诚地道歉道,“对不起。”
宋嘉明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一直没有想过要害你,要害你的人,其实这一次也不止我一个人,我也只是被他玩弄于股掌,做了帮凶。”余月则叹了一口气,说道,“至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目的,恕我不能告诉你。如果你不放心,我明天就离开剧组。”
一线化妆师,多少人忌惮着余月则现在坐着的这个位置。一旦她离开,也就意味着她将从这个位置上狠狠地摔下来,但这确实也是余月则的自作自受,因为她一开始就起了害人的心思,哪怕她想害的人,不是宋嘉明。
宋嘉明虽然也被这样狠狠的淋过雨,可是恕他这一次也帮不了余月则。
从房间出来之后,沈邵宁看着心情沉重的宋嘉明,说道:“我去查过了,你的化妆品里面,有过量的鱼油。”
对于宋嘉明来说,鱼油只会让他毛囊感染;可是一旦有人对鱼油过敏,这后果不堪设想。
宋嘉明抬起头:“那她想害的,到底是谁呢?”
“或许是一个对鱼油过敏的人吧,”沈邵宁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