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停住，手死死地握紧了拐杖，手背上青筋暴起，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怒火，冷声道：“皇后娘娘记错了吧？”
“你的嫁妆，当初不是和柳若兰清点完，你离开霍府之后，就自己已经安排人全部带走了吗？当时还闹得满城风雨，你如今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沈清辞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抚了抚鬓边的碎发：“哦？是吗？”
“可本宫怎么记得，还有几箱子珍贵的东西，以及几件玉器摆件，当时因为太过贵重，怕路上磕碰了，便暂存在了老夫人您的私库里呢？”
“那些东西，可都是我沈家的珍藏，价值连城。当时想着反正也还会回来拿，便没有一并带走。怎么？老夫人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还是说……”
沈清辞微微倾身，目光如炬地盯着霍老夫人，声音压低了几分，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老夫人也想学那柳若兰，将本宫的东西据为己有？”
霍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
她当然记得沈清辞的嫁妆早就搬空了，什么都没给霍家剩下！
这分明就是这贱人故意找借口来敲诈勒索！是来报复霍家！
可是，看着沈清辞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再想到如今霍家的处境和沈清辞皇后的身份，她哪里敢真的撕破脸？
“你……你……”霍老夫人你了半天，最终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或许是……是老身记岔了。既然娘娘说是落下了，那……那便让人去库房找找吧。”
“不过，”霍老夫人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若是找不到，那可就不关老身的事了。毕竟这府里如今人多手杂，保不齐哪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给顺走了。”
沈清辞并不在意她的推脱，只似笑非笑地道：“无妨，找不到也没关系。”
“本宫相信，以老夫人的为人，若是东西丢了，定然会照价赔偿的。毕竟，霍家虽然没落了，但这百年世家的脸面，还是要的吧？”
“晚晴，”沈清辞转头吩咐道，“你带人去库房好好‘找找’。记住，那是本宫的嫁妆，每一件都要仔仔细细地核对，可千万别漏了。”
晚晴心领神会，响亮地应了一声：“是！奴婢这就去！”
说着，晚晴便带着几个护卫，朝着霍家的私库冲去。
霍老夫人看着这一幕，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能扶着王嬷嬷的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怨毒。
报应啊！这都是报应！当初就不该招惹这个煞星！
不一会儿，晚晴就带着那几个侍卫，风风火火地从库房里搬了好几口沉甸甸的大箱子出来，依次在院子里排开。
晚晴拍了拍手上的灰，脸上挂着得意的笑，走到沈清辞面前福了福身：“娘娘，奴婢刚才对照着咱们的嫁妆清单，仔仔细细地核对过了。这些箱子里的东西，那可都是真真切切应该在单子上的。”
她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旁边脸色铁青的霍老夫人，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只不过，即便找到了这些，还是有不少东西没寻着踪迹。”
“想必正如老夫人所说，是被哪个不长眼的下人给顺走了。回去之后，奴婢会再列一份详尽的遗失清单，到时候送来交给老夫人。”
“也只能劳烦老夫人，一定要照价赔偿才是。”
霍老夫人听着这话，只觉得脑仁突突直跳，额上青筋暴起。
她死死地咬了咬牙，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一丝体面，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既如此，老身能否看看，皇后娘娘这‘失而复得’的所谓嫁妆，究竟都有些什么稀罕物件？”
沈清辞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又漫不经心地吩咐晚晴：“既然霍老夫人想要看个明白，那就给她看吧，也好让她知道，咱们可没冤枉好人。”
晚晴眉眼带笑，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走上前去，“啪嗒”几声，干脆利落地将那几个箱子的铜锁一一打开，盖子掀起，里面的珠光宝气瞬间晃花了众人的眼。
“老夫人请过目，这些，可都是咱们娘娘的嫁妆。”
霍老夫人眯着眼，目光扫向箱子里的东西，只一眼，就觉得心口一阵绞痛，险些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这个死丫鬟，哪里是在找嫁妆，分明是在搬空她的家底！
她找出来的，全都是霍家私库里压箱底的宝贝，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什么沈清辞的嫁妆，这些东西跟沈清辞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那尊半人高的佛像，那是先皇赏赐给老侯爷的！那套点翠的金头面，那是她当年的陪嫁！那对价值连城的血玉如意……更是她准备留给未来孙媳妇的传家宝！
霍老夫人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这……这简直是荒谬！这里面好多东西，根本就不是皇后娘娘的嫁妆！”
她指着那尊白玉观音，手指都在哆嗦：“比如这尊送子白玉观音，那是大前年我过六十大寿的时候，别人特意送来的贺礼！怎么就成了沈家的嫁妆了？”
她又指着旁边那一箱子名贵的绸缎和那套点翠头面，咬牙切齿道：“还有这个箱子里的这些，那分明是柳若兰当年的嫁妆！”
晚晴却是一脸的理直气壮，根本不吃这一套，振振有词道：“老夫人这话可就不对了，奴婢这双眼睛亮着呢，都是一个个比对着小姐当年的嫁妆册子找的，绝不会有错。”
“定是老夫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吧？”
“老夫人说这件是寿礼，那是谁送的？要不咱们现在就把人请到府上来，对质一番？若是真弄错了，奴婢给您磕头赔罪！”
“您说这件是柳若兰的嫁妆，那更简单了。要不，咱们也把柳若兰叫过来问问？若是她说这是她的，咱们立马双手奉还，绝不含糊！”
霍老夫人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
请人过来问？沈清辞如今可是权倾朝野的皇后！
借那送礼的人十个胆子，她敢在沈清辞面前说个“不”字吗？
她自然是不可能承认的！只会顺着沈清辞的话说这本就是沈家的东西！
还有柳若兰……那个贱人早就已经死了！尸骨都凉了！
她去哪儿请？去阴曹地府请吗？这分明就是在咒她！
看着晚晴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再看看一旁神色淡然、仿佛在看戏一般的沈清辞，霍老夫人心里明白，今日这个哑巴亏，她是吃定了。
这就是明抢！
可是，形势比人强，她又能如何？
她只得紧紧咬着牙关，将满腔的怒火和屈辱硬生生地咽回肚子里，用发抖的声音说道：“可能……可能是老身记错了吧。既然都在单子上，那……那便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