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霆闻言，竟是低低地笑出了声。
“陛下果然智勇双全，”他看着楚寂尘，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许，“本侯……还未曾给出任何提示，您竟已猜到了。”
楚寂尘的目光却并未落在他身上，而是始终温柔地注视着身旁的沈清辞，仿佛在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
直到确认她并未受到任何惊吓，他才缓缓垂下眼帘，声音平淡地说道：“朕还是那句话。你既然是暗卫统领，其实并不需要掳走皇后，才能与朕谈条件。”
“只要你自报家门，朕，自然愿意与你好好谈。”
沈清辞闻言，点了点头。
确实，那可是先帝留下的、足以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的暗卫统领，是皇权的最后一道防线。
无论楚寂尘心中作何打算，都不可能真的对其视而不见。
楚寂尘掀了掀眼皮，那双看似平静的凤眸之中，却骤然闪过一丝锐利的精光：“除非……霍统领准备，狮子大开口？”
“说得也是，”他似笑非笑地说道，“霍统领恐怕不会只满足于一个区区见不得光的暗卫统领之位，又或者是……那早已只剩下空壳的永宁侯爵位吧？”
霍云霆点了点头，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被戳穿的窘迫，反而充满了理所当然的坦然。
他的眼中，乍然迸射出一抹凛冽的寒芒：“我方才说了，我本是想……用永明帝的性命，来与陛下谈条件的。”
“可惜了。”
“暗卫统领这个身份，”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嘲与不甘，“说来神秘风光，可实则……什么都不是。”
“甚至，连永明帝那个蠢货，都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们这些人，注定只能藏身于阴暗的角落，只有在他走投无路、需要我们救命之时，才能出现。”
“否则，”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便会被视作谋逆，被他身边那些所谓的心腹，毫不留情地……格杀勿论！”
霍云霆掀了掀眼皮，声音里充满了遗憾：“此前，永明帝被你我逼得走投无路，已然动了出逃的心思。那本是我唯一能够名正言顺地接触到他，将他掌控于手中的机会。”
“可惜……”他看了一眼沈清辞，“被皇后娘娘，抢先了一步。”
“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永明帝一死，我们这些只为护他周全而存在的暗卫，便彻底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也彻底……失去了与陛下您谈条件的筹码。”
“不过也好在，”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释然，“永明帝死了，我们……便也自由了。”
“我思来想去，也只有……出此下策了。”
“不过陛下放心，”他看着楚寂尘，那眼神，充满了真诚，“我此举，并无半分恶意。不过是想让陛下知道，我们这些暗卫，是有本事的。”
“我们将皇后娘娘请来，自始至终，都未曾有过半分惊扰与为难。”
楚寂尘点了点头，他转过头，看向沈清辞，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
他看得出来，她并未受惊，也未受伤。
他这才缓缓地，将目光重新落回到霍云霆的身上。
“朕，瞧见了。”
“所以，”他的声音，平淡无波，“霍统领想要什么？”
霍云霆掀了掀眼皮，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之中，再无半分方才的试探，只剩下全然的冷静与决断。
“自然是想要一个，”他看着楚寂尘，一字一顿地说道，“可以名正言顺，站在明面上的身份。”
“一个可以让我们这些终日藏身于阴暗之中的暗卫，从此以后，能光明正大地效忠陛下，为陛下您披荆斩棘的机会。”
楚寂尘闻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干脆利落地吐出了两个字：“可以。”
他看着霍云霆，那双深邃的凤眸之中，闪烁着帝王独有的、洞悉一切的光芒。
“明日早朝，”他声音平淡，却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朕，便会亲自将你带上金殿，重新介绍给文武百官，以朕的人的身份。”
“届时，朕会告诉他们，你当初那场所谓的‘假死’，从头到尾，皆是朕与你一同，精心谋划的一出好戏。”
“为的，便是引蛇出洞，借你之死，来试探霍云湛，从而扯出藏在他背后，那早已包藏祸心的柳文渊！”
“如今，尘埃落定，你，自然可以重新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他的手指，在轮椅的扶手上，不轻不重地敲击着，发出“叩叩”的轻响，如同在敲击着每个人的心脏。
“朕，会给你……”他顿了顿，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二品辅国大将军的位置。”
“至于你手下的那些暗卫，”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帝王的恩威，“朕，也会一一封赏，绝不亏待。”
二品辅国大将军！
虽非武官之首，却也已是位极人臣，手握实权！
霍云霆闻言，却是笑了。
那笑声里，没有半分不满，反而充满了了然与自信。
“我明白。”他看着楚寂尘，那双锐利的眼眸之中，是全然的坦荡，“我本就不是陛下的心腹之人，陛下对我心存疑虑，乃是人之常情。这个位置，很好。”
“至于武官之首，”他的眼中，迸射出骇人的精光，“本将，自会凭着自己的本事，去挣来那个位置！”
他说完，手中长剑“噌”的一声，骤然出鞘！
一道凌厉的剑光闪过，那捆绑在沈清辞身上的粗粝麻绳，便已应声而断！
霍云霆收剑回鞘，对着沈清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声音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恭敬：“皇后娘娘，您可以……随陛下一同离开了。”
“只是，”他话锋一转，那双锐利的眼眸，再次落在了楚寂尘的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警告，“希望陛下，能说话算话。”
“否则，”他的声音，冰冷刺骨，“无论陛下身边的守卫，有多森严。本将……都有机会，再将皇后娘娘，请回来一次。”
楚寂尘闻言，却是笑了。
“自然。”他看着霍云霆，那眼神，充满了帝王的真诚与倚重，“朕新帝登基，身边……正是缺人之际。霍将军这等将才，肯为朕效力，朕求之不得。”
沈清辞不再多言，快步走到了楚寂尘的身后，伸出手，稳稳地，推住了他的轮椅。
两人一同，缓缓地，走出了那间昏暗的柴房。
一踏出那扇破旧的木门，沈清辞便立刻感觉到，周围那沉沉的夜色之中，似乎有无数双冰冷的、如同鹰隼般的眼睛，正死死地盯在他们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