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杯子轻轻一碰，发出悦耳的声响，老太太们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还以为科二能有多难，这不一考就考过了！”吴敬芳得意洋洋地说。
王萍瞥了她一眼，调侃道：“你可算了吧，也不知道当初是谁，练车练不好，成天哼哼唧唧的。”
丁素娥也笑了：“老吴还有这时候呢。”
王萍更起劲了：“她啊，光练个倒车入库就练了小一个月。”
吴敬芳有些不好意思了：“哎哎，不带揭人老底的。我后来开窍了以后，学得可快了！”
丁素娥笑得更欢了：“哈哈哈，原来我们老吴学东西靠开窍啊。那你学设计学得怎么样了？开窍了吗？”
吴敬芳叹了口气：“快别提了，昨天还被小姜数落了。”
王萍关切地问：“怎么？她难为你了？”
吴敬芳摇摇头：“不是，不怪她。是我自己，记不住，也学不进去。你们说，科目二这么难学的东西我都能考过，这个设计，我怎么就学不好呢。”
丁素娥安慰她：“是不是小姜教的太难了？”
吴敬芳想了想：“还好吧。她讲的时候我都能听懂，就是过后忘得快。想翻开笔记看看吧，结果一看就想睡觉。”
王萍被逗乐了：“老吴，你要这么不愿意学，强迫自己干什么啊。”
吴敬芳有些急了：“我怎么不愿意学！我愿意的！”
丁素娥摆摆手：“不不不，你学车是真愿意，练不好还追着老王问。学设计可不像，你有问过小姜吗？”
吴敬芳摇了摇头。
王萍笑道：“瞧瞧，还是不愿意吧。说到底，学车是你自己想学的。你一想以后能开车去这去那的，学起来就浑身起劲。学设计是被现状逼的，不学没办法，自然就没什么动力。”
吴敬芳拄着下巴努力思考着，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手机就响了。是珠珠的微信——“吴阿姨，谢谢您和姜工对我们家的照顾。我们已经搬进去了！您今晚有时间吗？我和老公想请您来家里坐坐！”
吴敬芳走到珠珠家楼下的时候正好看到姜甜准备上楼。
“小姜！”吴敬芳喊道，小跑两步追上，“我就知道珠珠肯定也会叫你的！”
姜甜笑了笑，两人一时没了话。早间的尴尬依旧犹存在两人之间。
吴敬芳看到姜甜拎着个礼品袋，好奇地问：“买的什么啊？”
姜甜打开给吴敬芳看了看：“没什么，就挑了个摆件。”
袋子里装着的是个精致的水晶摆件。
吴敬芳惊讶地喊道：“我的天！不会吧！”她赶紧打开自己的礼品袋，里面装着个一模一样的摆件，只是要比姜甜买的小一些。
姜甜也惊讶了，很不敢相信地说：“还能有这种事！我是想买来给珠珠摆在玄关的，风格正搭。”
吴敬芳笑道：“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哎呀呀，要不怎么说我是你助理！想法都跟你一样！”说着，她一把挎住姜甜，“走走走，赶紧上去，一会儿珠珠等急了！”
吴敬芳欢欢喜喜地拽着姜甜进了楼道，原本的尴尬此刻已如云烟般消散，就连姜甜的嘴角也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推开珠珠家的门，珠珠夫妇笑盈盈地站在门口将二人往里迎。
吴敬芳一进来就傻了眼：“这跟我上次来差的也太多了。”
珠珠解释道：“上次家具进的不全，我们的东西也没搬进来，看着肯定不一样。”
装修完成的珠珠家，完美地呈现了图纸上的效果。珠珠想要的衣帽间、徐建新想要的书房，在小小的空间里都得到了实现。
姜甜和吴敬芳跟随珠珠的介绍参观着。相较于吴敬芳的震惊，姜甜则淡定许多，她不住地询问珠珠夫妇入住后的体验。
“衣帽间用的怎么样？方便吗？”姜甜问。
“方便！我特别喜欢。”珠珠回答。
“别的地方呢？有没有感觉别扭的？”姜甜又问。
“没有没有，都特别好。”徐建新说。
伴随着姜甜的碎碎念，吴敬芳环视着房子里的一切，她的眼前不断闪过珠珠家没装修前的样子。她想起了自己曾在这工作的日日夜夜，想起了当时如何努力学会看工程图。她难以自制的欣喜着，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一炉火锅咕咚咕咚冒着热气，吴敬芳不停地说着话。
“我之前在四川自己装过两套房子，但跟你们这个比就是小儿科了。那会儿也没改格局什么的，就挑了挑地板，挑了挑家具，我还以为这就是室内设计了呢。我是给小姜做了助理后才知道，原来设计这么复杂！你们家房子，是我第一次正正经经做的项目，不瞒你们说啊，我做的时候都没想到会这么成功！我特别开心，真的……”
看着吴敬芳滔滔不绝，姜甜忍不住拽了拽她：“老吴，可以了，你话太多了！”
吴敬芳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我……太开心了！”
珠珠也笑着说：“是我们太开心了！”
珠珠拽了拽徐建新，徐建新赶紧把酒倒好，夫妻俩起身敬了敬姜甜和吴敬芳。
“姜工，吴阿姨，谢谢你们！我们两个做梦都没想过能有这么好的家！”珠珠感激地说。
徐建新也搂着妻子说：“真的感谢！”
姜甜和吴敬芳相视一笑：“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四人开怀畅饮，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渐渐，夜深了。
吴敬芳倚靠着姜甜，脸上片片红晕，但笑容依旧。
“又喝这么多。”姜甜说道。
“高兴嘛！原来做设计这么有成就感！”吴敬芳笑道。
“你做哪门子设计了，不都是我做的。”姜甜嗔笑道。
“怎么能这么说！你忙不开的时候是我帮你监工的吧？橱柜是我改了下才能挡住煤气表吧？还有客厅的沙发，那可是我跟珠珠一起挑的！四舍五入，这房子得有我一半功劳！”吴敬芳辩解道。
姜甜笑得更欢了：“你也太无赖了吧。”
枕着姜甜的胳膊，吴敬芳也淡淡笑着。姜甜看着吴敬芳，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一直想问的话问了出来。
“老吴，你跟我工作这么久了，就没想过以后跟我一起做设计吗？你就真打算只当个帮我谈项目的助理啊？”
吴敬芳想了想：“帮你谈项目有什么不好吗？”
“没有不好。可能，是我希望你能喜欢设计吧，毕竟，你是我助理。”姜甜话锋一转，“不过，这也要看你的意思，我不会强迫你的。”
吴敬芳想了想：“之前吧，我对设计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我就想好好给你做助理。不会专业做不好，那我就跟你学专业。虽然学得不好吧，但我真这么想的。不过，刚才去了趟珠珠家，我好像觉得有点不一样了。想想自己中间做过的那么多事，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姜甜笑笑：“这么说，你对设计感兴趣了？”
“有点吧。不过，这事对我来说是不是太难了，它不像是谈项目，是我已经做熟了的。我都这个岁数了，现在才开始学，会不会来不及啊。”吴敬芳有些担忧。
“这有什么，你只要愿意学，我就愿意慢慢教。人总要走出自己的安全区的，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到底做不做得到。”姜甜鼓励道。
吴敬芳没说话，静静沉思着。车载电台里正放着邓丽君的《漫步人生路》，歌里唱着：……越过高峰另一峰却又见，目标推远，让理想永远在前面……
伴着歌声，吴敬芳的思绪逐渐飘远。她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生活，想起了那些已经实现的和还未实现的梦想。她突然意识到，无论年龄多大，无论开始得多晚，只要有梦想，就应该去追求。
邓丽君的歌声从店里传出：路纵崎岖亦不怕受磨练，愿一生中苦痛快乐也体验，愉快悲哀在身边转又转……
吴敬芳拖着行李站在店门口，门口摆放的红色轿车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想要买下这辆车，然后开着它去旅行，去看更多的风景。
店员迎上来：“这是我们的新款。阿姨是看给孩子结婚用吗？”
吴敬芳坚定地回答：“不，我自己买。”
大型拖车装载着红色轿车驶在路上。吴敬芳坐在轿车驾驶位上，窗户开着，风吹动她的发丝。她握着方向盘，仿佛自己正开着车。她打开车载电台，电台正在放着对一个自驾游中年妇女的新闻采访，背景音是邓丽君的《漫步人生路》。
记者问：“阿姨，您都这么大岁数了，为什么非要换种活法啊？您就不怕吗？”
阿姨回答：“怕，总比后悔强。”
吴敬芳听着，笑了笑。电台中，歌声渐起：……愿将欢笑声掩盖苦痛那一面，悲也好喜也好，每天找到新发现……
邓丽君的歌声依旧萦绕：……让疾风吹呀吹，尽管给我倆考验，小雨点，放心洒，早已决心向着前……
思绪拽回，吴敬芳看着姜甜，下定决心地说：“小姜，你再教我试试吧。这次我会好好学。”
姜甜笑着点点头：“好，我们努力试试看。”
姜甜每日例行公事，给吴敬芳上课，吴敬芳亦是孜孜不倦地学习。除了每晚的固定课程，姜甜在为33号院采买办公桌椅时，也不忘给吴敬芳传授些实战经验。就连去李家验收木瓦工时，她也带着吴敬芳，一边忙活一边讲解，吴敬芳则认真地记录在笔记本上。
“这样品做得真不错，”姜甜看着贾谦送来的矮凳，心里暗暗赞许，但面上却不露声色。吴敬芳和贾谦心里都明白，这是姜甜的风格，于是都松了一口气。
李家的屋子刚刚刷完墙漆，姜甜正在仔细检查。吴敬芳则坐在角落里，认真地批改着卷子。张小秋凑过去瞧了一眼，红笔勾勒的圈圈叉叉，错的比对的还多。
“哎呀，吴阿姨，这么难，你还学它干什么？”张小秋故意逗吴敬芳。
“是啊，我干什么非学它，这不是自找苦吃吗？不学了，再也不想学了。”吴敬芳嘴上这么说，手里的笔却没停，依旧认真地批改着卷子。
张小秋笑笑，知道吴敬芳只是发发牢骚。不远处的姜甜听到这话，却警觉地回过了头，生怕吴敬芳真的要打退堂鼓。看到吴敬芳还在写卷子，她才放了心。
“小秋哥，你最近看没看工友群？”小海走过来问道。
“没有啊？怎么了？”张小秋疑惑地问。
“有个女客户，叫董思琪。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就开始找人装修，现在都七个月了，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小海说着，翻出手机给他们看聊天记录。
“这是为什么啊？是不是要求太多，设计师满足不了？”吴敬芳好奇地问。
聊天记录里都是吐槽女业主的。小海说：“钱少，要求多，还一天一个花样。一会儿要独立办公空间，一会儿又要儿童乐园的。换了好几拨设计师了，都没人能伺候得了她。”
听到小海几人的聊天，姜甜颇有兴趣地走过来：“给我看看。”
小海把手机递给姜甜，姜甜刷了刷聊天记录，点开女业主家的户型图仔细看了看，然后问小海：“你有她联系方式吗？”
“有。”小海答道。
姜甜点点头，交代吴敬芳：“跟她联系一下吧。李家房子要收尾了，我们也该找下一个项目了。”
“你要做这个啊？能行吗？”吴敬芳有些犹豫。
姜甜笑笑，胸有成竹地说：“我觉得差不多。”
于是，吴敬芳领着董思琪进了门。董思琪扫了一眼乱糟糟的花园，皱眉道：“这哪像个工作室啊？你们到底正不正规啊？”
“证都是全的，当然正规。这几天在收拾办公区，乱了些，您多担待。”吴敬芳解释道，然后将董思琪引到办公位置，姜甜已经等在那里了。
董思琪看到了贾谦送来的矮凳，又瞟了一眼姜甜：“这么年轻。有孩子吗？”
姜甜尴尬地摇摇头：“我未婚。”
“没孩子怎么会懂我想要的东西。”董思琪有些不屑。
姜甜和吴敬芳对视一眼，都感受到了董思琪的“难搞”。姜甜镇定地说：“董女士，我不仅没有孩子，也没有母亲、兄弟、爱人。我没经历过的事情多如牛毛，数都数不完。但完成业主的诉求本就是我们必须做到的事。小姜从业七年，成功的经验一箩筐，她是专业的。”
董思琪弯腰摸了摸凳子上的花纹，眼神有些怀念：“这凳子你从哪里买的？”
“定制厂的师傅送的。”姜甜答道。
董思琪双眼一亮：“可以给我他家的联系方式吗？”
姜甜看向吴敬芳，吴敬芳还在盘算如何拿下这单生意。董思琪看出她的心思，叹了口气说：“我今年38了，曾经有过两次生孩子的机会，但都为了事业放弃了。本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机会了，没想到还有第三次。在你们之前，我已经pass掉了很多个设计师，他们都无法理解我的心情。姜工没有孩子，我不觉得她能做到。但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尝试的机会，作为交换，希望你们能把这家厂子的联系方式给我。”
董思琪的家是一个布局合理、美观大方几乎没有缺点的120平两居室。她带着姜甜和吴敬芳来到客厅，客厅的墙整面都做成了书柜和电视影音套组，中间放着沙发茶几套组。
姜甜和吴敬芳分头行动，开始测量房间尺寸，检查水路和电路。董思琪提出希望把客厅改造成室内的亲子游乐园，同时满足玩乐和学习两个功能，但又得像个家，有正常的客厅。
姜甜敲了敲墙说：“按您的说法，最重要的是怎么扩大客厅的面积。您家厨房的墙都不是承重墙，可拆。打开厨房之后，客厅可活动面积就有将近70平米的空间，用点小技巧大概能满足您所要求的一切功能。比如舍弃电视墙，做整面黑板墙并且挂上幕布，同时满足孩子涂鸦和家人看电视的功能。”
这时，吴敬芳从阳台探出脑袋冲姜甜招手：“小姜呀，你快来看，他们家景色很好！”
姜甜从厨房出发，穿越整个客厅到达阳台。她没有看吴敬芳指的窗外，而是回头看整个客厅。吴敬芳问：“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房间很正？”
姜甜若有所思地说：“挪一下沙发的位置，是不是可以做出回转的动线？就像学校的跑道一样。”
“要我把平板给你拿来吗？”吴敬芳问。
董思琪看两人对房子指指点点聊得起劲，开口问：“你们不觉得我很奇怪吗？”
姜甜和吴敬芳一愣。姜甜问：“什么奇怪？”
董思琪说：“一般人都会觉得我提的要求很奇怪吧？这么好的房子为什么要搞破坏呢？我家书房也很大，专门改个儿童房孩子的成长空间完全不是问题吧？想要孩子健康成长就应该抽出时间多陪他出去玩，而不是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
“这些话都是谁说的？”吴敬芳好奇地问。
董思琪不语。吴敬芳看到电视柜上的有一个相框是裂开的。而姜甜完全没注意这些事，她问：“那个书房的墙能拆吗？”
“我不知道……”董思琪答道。
“没事，我去看一下。”吴敬芳说完就离开了客厅，找到了书房开门进去。
董思琪看着姜甜说：“听到我花里胡哨的要求，一般人怎么也会质疑一下吧。你就这么接受了？”
“如果我觉得你的要求不合理，自然会反驳。你千万别误会，我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姜甜解释道。
“你的合理是指什么？”董思琪问。
“你所提出来的一切都基于，你想给孩子最好的童年，这就是合理的。”姜甜答道。
这时，吴敬芳回来了：“书房不能拆。”
姜甜很遗憾地说：“那就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总感觉目前这样有点局促……”
董思琪看着两人围着平板又聊了起来，心底有种莫名的情绪。她问姜甜：“如果我有更过分的要求，你会帮我实现吗？”
“只要合理，我会努力。”姜甜答道。
董思琪点点头说：“我有两个要求：第一，所有建筑材料都必须是E0级的环保材料，不可以有甲醛污染，我会找朋友随时检测。”
“这个我做不到。国内没有E0。”姜甜实话实说。
“知道了，那就E1。”董思琪接着说，“第二，所有的家具我都要定制，包括游乐设施，而且我要实木，还要手工雕花。”
“你的意思是要找那个做矮凳的厂子？”吴敬芳问。
董思琪点头。姜甜却有些犹豫：“我不建议全实木，又贵又不经碰。”
“钱不是问题。生活留下的瑕疵并不会破坏它的美。”董思琪抚摸着肚子说，“我小时候看到的世界，我也想让他看到。”
姜甜和吴敬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吴敬芳偷偷扯扯姜甜，低声问：“要不，我问问贾谦去？”
姜甜沉默着不说话，吴敬芳知道她是默认了。于是她找到贾谦，贾谦正在盯着工人们给木材抛光，他拿着木板，一个个检查着。
吴敬芳追在他身后说：“你再考虑考虑，这项目很挣钱的。”
“不做。”贾谦拒绝得很干脆。
“为什么不做啊？你要有什么顾虑尽管说，我和小姜帮你解决。”吴敬芳不解地问。
“没顾虑，我就是不想做。”贾谦答道。
“贾谦，你怎么这样！你是不是忘了当初谁帮你把厂子起死回生了的？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啊！何况这笔买卖对你也确实有好处，这么大一单生意，做成能抵不少账呢！”吴敬芳有些生气。
贾谦想了想说：“也是，要不我考虑考虑。”
吴敬芳连忙点头：“对对对，好好考虑下。”
贾谦嘴角勾起一丝狡猾的微笑：“要不这样吧，你来给我当销售经理，我就做姜工这单子。”
“又来了。你非盯上我干什么啊，外面做销售的那么多，你再找一个不就好了。”吴敬芳无语。
“我不找，我就觉得你好。只要你在，厂子绝对不愁没生意。”贾谦答道。
“那这样，我回去跟小姜商量，以后她的项目，都推荐你们厂做定制。这样你也不愁生意的。”吴敬芳提议。
贾谦撇了撇嘴，不屑地说：“姜工她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我可不敢把宝压她身上。老吴，你不用说了，这单子要想让我做，你就得来我这上班。不然，免谈。”
姜甜一听这话，气得直拍桌子：“不行！贾谦疯了吧，他怎么敢想的啊！挖墙脚居然挖到我姜甜身上了，他不想活了吧！老吴你不用怕，这单生意我就是不要了，也不会让你去他那的！”
姜甜气呼呼地骂了一通，然后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问过吴敬芳的意思。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吴敬芳，说道：“嗯……我说是这么说，但还是会尊重你的意思的。毕竟做销售，你确实更轻车熟路些。”
吴敬芳连忙摆手：“我不去我不去，不都说好了嘛，我还要跟你学设计呢。”
听到吴敬芳这么说，姜甜终于放下心来。她笑了笑，说道：“快快，该上课了。昨天我留的作业都做好了，你来检查下。”
吴敬芳点了点头，两人便开始了日常的教学，不再提贾谦这档子事了。
白板上密密麻麻的专业知识如同繁星点点，吴敬芳趴在桌上，生无可恋地整理着笔记，每一笔都显得那么沉重。
姜甜偷偷瞄了吴敬芳一眼，心里犯嘀咕：“我不会又逼得太紧，把老吴逼走吧？”想着，她装作不经意地问：“老吴，记怎么样了？”
吴敬芳抬起头，有些无奈地说：“等会儿等会儿，你先别往下讲，我这些还没记好呢。”
这时，姜甜的手机突然响起，林小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兴奋得像是中了头彩：“我中奖了！我这辈子第一次中奖！我给你个地址，赶紧过来！”
KTV豪华包厢里，林小小给陈泽宇发着微信，字里行间透露着决绝：“我们不合适，还是不要再联系了。祝福你找到真正的幸福。”
姜甜推开门，看到林小小坐在宽敞的包厢里，有些无语。林小小见姜甜来了，忙把手机收起来，招呼她坐下。
“因为我过去一年兢兢业业的点评，终于抽中了平台周年庆终极大奖！6小时欢唱、酒水无限畅饮的超豪华大包！”林小小得意洋洋地说。
姜甜看了看四周，宽敞又豪华的包厢里，只坐了林小小和她两个人，不禁有些无奈：“大白天的你让我来唱歌？”
“我不是让你把吴阿姨带过来吗？”林小小反问。
“她说自己需要个人空间，再跟我待下去晚上会做噩梦。”姜甜摊了摊手。
“你看看你，把人家逼成什么样了。”林小小摇了摇头。
“你不叫老郑？”姜甜试探地问。
“你是想问周业闻吧？他俩最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就忙起来了。”林小小叹了口气。
俩人坐在包厢中间，多少有点寂寞。姜甜率先站起来：“人少点也挺好的，至少没有人抢麦。”
林小小也振作起来：“就是就是，老郑那个麦霸不来正好，点歌点歌！”
与此同时，吴敬芳来到店里，发现里头客满为患。老郑一边做咖啡一边给人送餐，忙得不可开交。周业闻也是一边给人示范活动，一边打扫卫生安排下一位进场，焦头烂额。
老郑一个踉跄，差点就把咖啡洒在地上，好在吴敬芳及时出手帮忙。
“告诉我哪桌，我来帮你们。”吴敬芳沉稳地说。
“老板我的咖啡呢？”客人催促道。
“各位稍安勿躁，马上就来了！”吴敬芳吆喝着，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姜甜终于唱累了，瘫在座位上大口地喝着饮料。林小小在一旁刷朋友圈，姜甜瞟了一眼，发现她嘴角有一抹熟悉的微笑。
“看什么呢？是之前说的那个相亲对象？”姜甜好奇地问。
“不是，我已经跟陈泽宇说清楚了。”林小小摇了摇头，“他给我那感觉就像是又给自己找了个妈。每天雷打不动上下班接送，早上早安，中午午安，晚上晚安。顺带还要问你，今天吃了什么？累不累呀？开心吗？”
“你跟徐州那会儿不也是这么做的。”姜甜提醒她。
“完全不一样好吗？徐州会把我的每一句话记在心上。但陈泽宇只是为了刷存在感。这点差别我还是能感受到的。”林小小叹了口气。
姜甜看她脖子上挂着的婚戒：“那老郑呢？”
“谁？郑前？不要闹了，他看不上我的。”林小小摇了摇头。
“你确定吗？”姜甜追问。
“哇，这还用说吗？又坑我钱，又各种挑我毛病，这是喜欢我会做出来的事情吗？”林小小有些无奈。
“可他只坑你钱，只挑你毛病，就很说明问题。”姜甜试图说服她。
“不可能。他要真的对我感兴趣，这么多年早就出手了。我林小小在感情上还是很机灵的。而且你知道吗，有一次他在外头上厕所，我靠居然让我去给他送纸……周业闻会让你做这种事吗？”林小小反驳道。
姜甜语塞，看着林小小把戒指藏进衣襟里，心中怅然。
当姜甜回到皮市巷时，正好撞见吴敬芳、周业闻和老郑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吴敬芳看见她，立刻扬起笑容迎上前：“小姜你回来啦？”
姜甜哑着嗓子：“你一直在帮他们的忙？”
“哦哟你怎么也变这样了？”吴敬芳打趣道。
姜甜摆摆手，抬头看向正准备点烟的老郑。老郑一愣，冲她点了点头。周业闻也凑了过来，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示意已经哑了。
“他俩吆喝了一天，嗓子也坏了。”吴敬芳解释道。
周业闻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用手示意要送她们回去。姜甜连忙拒绝：“我们不用送，你快回去休息吧。”
“就是，赶紧和小郑商量一下招几个人，我不可能每天都来帮忙的呀。”吴敬芳也附和道。
周业闻冷哼一声，率先往三十三号的方向走去，背在身后的手不停地冲两人招呼着。姜甜哭笑不得，吴敬芳则揶揄地看向她：“你俩怎么了？在一起了？”
姜甜没有回答，迈开步伐：“你这份八卦的劲头用在学习上多好。”
“诶，说来你不信，我感觉现在能十节课！我跟你说，人啊，还是要常常做一些体力劳动的……”吴敬芳追上去，滔滔不绝地说着。
而另一边，林小小开门回家，却看见林母在旁边接了个电话，一边接一边瞟着她，面色阴沉。挂断电话后，林母看着拖鞋的林小小：“你到底对陈泽宇哪里不满意？”
“性格不合。”林小小敷衍道。
“我看人家陈泽宇挺好的，既温厚又有礼，如果有问题，那也是你有问题。”林母不满地说。
“对，我有问题，我不适合谈恋爱也不适合结婚，我就适合在家当个巨婴陪你俩待一辈子。所以能不能别再给我安排相亲了？”林小小有些激动。
“不能！你这个孩子，一点都不懂事。自己的事情不知道急，我替你急你还一点情都不领。三十岁的姑娘又离过婚，以后可怎么办。当初你自己死活要嫁给那个徐洲，谁的话也不听，现在怎么样，人家随随便便就找了个小姑娘结婚！你再看看你！”林母越说越激动。
林小小愣了一下：“你在说什么？他要结婚？”
林母拿出手机，把徐州结婚的视频发出来给她看：“他曾经的领导，知道他是我曾经的女婿，特意发给我的。你自己看吧。”
林小小点开视频，视频中徐洲对着现在的妻子，说着婚礼誓言。而林母的碎碎念和林小小耳边的誓言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乱如麻。
“别说了。”林小小终于忍不住大喊道。
手上一用力，戒指被拽了下来握在了她的手里。她转身离开了家，不管身后的母亲怎么阻拦都没有停下脚步。
林小小麻木地走在大街上，身旁尽是熙攘的人群。不管身旁如何吵闹她都仿佛听不到，她耳边不断回想的只有徐洲曾经对她说的话。终于她哭了出来，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穿过汹涌的人群一直走，停不下来，只能一路向前。
最后林小小坐在吧台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她已经醉了。老板敲敲桌子：“妹妹你喝多了，找人送你回去吧。”
林小小摇摇头，老板拿过她的手机：“我给你家里打个电话吧。”
林小小一把抢过来：“我不回家！”
这时老郑刚演完出从台上下来路过吧台时一眼认出了林小小，他拍拍林小小：“认识我是谁不？”
林小小迷迷糊糊地说：“老郑？你来了？”
“看吧达哥，就说我们认识。这些酒这些在我演出费里扣吧。”老郑对老板说。
老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老郑在林小小旁边坐下看着她咕咚咕咚地灌威士忌，赶紧夺过她手里的酒杯：“你这么喝下去会被送到医院洗胃的。”
“我酒量可好着呢！没人知道我能喝酒，我妈不让我喝我才不喝的。小时候她连一口可乐都不给我喝，我都是偷偷喝，把空酒瓶藏床底趁她不在家一起扔。今天老娘偏要喝！别拦我啊。”林小小醉醺醺地说。
“行，我陪你一起。”老郑无奈地说。他要了个酒杯陪林小小一起喝着。驻唱台上传来温柔的歌似在安慰失恋伤心人。又几杯下肚林小小已醉得不行，她哭哭笑笑疯疯癫癫，脸上的妆也早就花了。满瓶的威士忌都空了，最后一杯林小小红着脸一饮而尽，醉倒在老郑怀里。
马路上，老郑扶着踉跄的林小小，他虽不似她那般醉得厉害，但步伐也已显凌乱。
“胃里真他妈的不舒服。”老郑嘀咕着，突然一阵恶心涌上，对着旁边的绿化带呕吐起来。
林小小见状，大笑起来，嘲笑着老郑的狼狈。然而，笑着笑着，她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这时，一位路人走过来，看到醉倒的林小小，便上前想要扶她。
“喝多了？能不能走，要我送你回去吗？”路人关切地问道。
林小小不认识这位路人，一直推拒着。老郑吐完回头一看，误以为路人要欺负小小，忙冲过来一把将人推开。
“走开！”老郑吼道。
“我只是扶一下。”路人解释道。
“用不着！”老郑拉起林小小，“没事吧？”
小小摇摇头，但随即又倔强地说：“我不回家，不回……我要去那里。”
路上偶有人路过，总是对两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老郑顺着小小的方向看去，有些尴尬，原来不远处有家宾馆。
“好好好，不回。你先起来。”老郑哄着林小小。
但林小小的神志已经不太清醒了，她站不起来。老郑犹豫着，还是决定送她回家。
“小小，再坚持一会。我送你回家。”老郑说道。
“我说了我不回家！不回家……听见没？”林小小固执地回应。
老郑拗不过林小小，只得背上她朝着前面的宾馆走去。
林小小的主观视角里，脚下的路摇摇晃晃，眼前所见愈发迷离。她仿佛看见了穿着新郎礼服的徐洲向她伸出了手，又仿佛看见了站在徐洲身边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她伸手去挽留，但徐洲的身影却越来越淡。
林小小哭泣着缓缓睁眼，眼前依旧一片朦胧。隐隐绰绰有声音传来，有拧帕子的水声，也有熟悉的男性嗓音。
“你说你喝这么多，第二天胃不难受吗？”
有人在轻轻擦着林小小的脸。人影窜动，林小小不知道那人是谁。
“徐洲……”林小小嘟囔着。
那人没有回应。
“你好好睡，我明早来看你。”
人影转身欲走，林小小倏地一下坐起来，轻轻拉住了他。
“别走。”林小小的唇吻上了他的唇。
老郑的脑子“嗡”地一下，湿手帕失手落下。他推开林小小：“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林小小又贴上老郑的嘴巴，一阵乱吻。老郑挣扎着：“你根本不知道在干嘛！”
林小小着急地抱着他，不让他说话。急促地几声呼吸后，老郑闭上眼，回抱住了林小小。画面黑场。
清晨的阳光照醒了床上的两个糊涂蛋。老郑先醒了过来，看房间里的状态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蹑手蹑脚地去了浴室拿衣服。
老郑前脚刚离开床，林小小的眼睛就“蹭”地一下睁开了。她嘟囔着，满是懊悔的神情，也赶紧起来穿好了衣服。
老郑一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了穿戴整齐的林小小。顿时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林小小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低声道：“走吧。”
老郑这才愣愣地跟着林小小出去了。在前台办退房时，他的余光一直偷瞄着林小小。从刚才到现在，林小小一直像个没事人一样。她此时正在给家里打电话。
“我能去哪？我去姜甜那了呗。”林小小说道，“好好好，我知道，我这就回去。”
办好退房手续后，老郑忐忑地走过去。林小小见他过来，也挂断了电话。老郑本想说点什么，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走吧。”
宾馆门前，两人刻意谁也不看谁。老郑终于开口：“那个……昨天……我没想……。”
林小小笑笑：“我们都是成年人。走了。”
说完，林小小扭头就走。老郑从后面拉住了她的手：“我……我会负责任的。”
听着这话，林小小一下子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盯着老郑一直不说话。老郑被林小小看得有些局促，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放开了林小小的手，然后抱歉道：“对不起。我……”
林小小看着老郑放开的手，笑了笑：“你错了。我没想过要你负责什么。我们……我们就算做了什么，我也没有想过大家会有什么改变。”
说完，林小小转身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了。她回头看向老郑：“不，如果非要说改变的话，对，没错。是有改变。本来我们是特别好的朋友，我很珍惜你。我也很谢谢你每次在我相亲的时候挺身而出。我……昨天是我的问题，我不应该打电话给你，叫你出来。不是你的错。我把我们的关系搞僵了。算了。我不想说了。我想回家了。”
说完这番话后，林小小转身离开。老郑看着走远的林小小久久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