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转暖了，只是北城的春天一向天气不好，可能前几天还在穿薄外套，后几天就又要套上厚厚的羽绒服。前几天风和日丽，过几天就狂风大作沙尘漫天。幸好学生们除了上体育课，很少长时间在户外，沙尘天气也不需要按时开窗通风，几乎感受不到什么季节的变化，天气对他们的影响甚微。
只是毕竟是春天，难免春困。
夏语萌又向沈明汐问完了一道题，困得像是在梦游一样，沈明汐完全无法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她的任何情绪。
“你真的听懂了吗？”
“嗯？”夏语萌抬了抬眼皮，“懂了啊。”
“那你和我复述一遍？”
夏语萌把这道题的思路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做法倒是不难，只是要让她再转换成语言文字从嘴里有条理地讲出来……顿时就觉得无比繁琐烦躁。
“算了，我真的会了。”夏语萌拿起卷子，抱在怀里，转身就要走。
“你等一下。”
“怎么了？”夏语萌侧头，双眼由于极度的困倦而涩痛，只能左眼右眼轮流换着睁，可这样丝毫不会让眼部的疼痛得到缓解。
“还剩几个月就毕业了……校长虽然没再有什么动作，但你千万别像关老师那样把一切全都忘了啊……”
夏语萌扬起嘴角傻笑起来：“我不会的。”
“真的吗？你现在这样的状态，还能记住你梦见的东西吗？”
的确，她的睡眠状态因极度缺少睡眠和极度的疲劳而得到了大大的改善，梦到的内容也因此变得模糊朦胧，很难记得像以前那么清楚了。
“没关系的。”夏语萌笑了笑，困倦得闭上了眼睛，“我现在还记得你们呢，而且梦也还能多少记得一点，不是完全忘光了。比如我最近经常能梦见我困……哈哈哈，我做梦都知道我困。前几天还梦见说我在外国被一个人救了，加入了消防队什么的，我在梦里还没忘和他用英语对话……可有意思啦。”
沈明汐完全不关心她梦到了什么，只想趁着现在多看她几眼，幽幽道：“你记得住就行……”
“嗯，相信我吧，如果我觉得危险了，就会即使叫停。”
“还是那句话，你别太累了。”
夏语萌把眼睛眯成一条缝，隐约从沈明汐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担忧，没有多想便抬起小手摸了摸他干爽的脸颊：“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还得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学呢，你就别那么担心啦。”
她的手掌十分手软，还夹带着淡淡的馨香和微弱的热度，在他的脸上揉来揉去，却像是挠在了他的心脏上一样，不觉间呼吸也变得粗重了一些，赶快把夏语萌赶了回去，兀自趴在了桌子上。
魏宅生观察他们两个人好久了，敏锐地观察到了沈明汐的变化，不禁在心中暗自窃笑，他这也太清纯了吧？魏宅生他却又万万不敢表现出来，更不敢拿这件事开玩笑，否则沈明汐肯定会杀了他。
过了一会儿，沈明汐渐渐缓了过来，重新进入了他一贯的平静状态。
只是心中还是十分不安，自从夏语萌那样强迫自己拼命学习开始，他的这种不安就已经开始了。如今夏语萌的状态越来越差，他的不安更盛。虽然她刚才说她还是能记得她的梦，可他还是十分担忧。
总觉得好像有一个关键的问题被他漏下了，却死活想不起来。
……
体育课上，夏语萌把一本语文卷子摊开，放到一个台子上，用石头压住边角，站着看题和答案，还时不时地把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按住即将被风吹翻的书页。
天气的确渐暖，可也没到可以把手伸出来的温度。
沈明汐适时走过去和夏语萌说话聊天，通过聊天来观察她的状态。
他记得夏语萌平时跑完圈以后，都会头脑清醒一段时间，可今天她似乎有些反常，眼睛还是困倦地眯着。
“夏语萌？”沈明汐轻唤了一声。
夏语萌专注于记忆答题方法，后知后觉地抬起头，随即笑了起来：“你来啦，怎么啦？”
沈明汐愣了一下，淡淡地扬起嘴角：“最近又做什么好玩的梦了？跟我讲讲？”
夏语萌眨了眨眼睛，掏出了自己口袋里的小本本，翻找了几页后，看着上面记录的关键字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不得不说，她梦到的内容都光怪陆离的，每一个梦境的世界观都十分有趣，怪不得她那么舍不得忘掉。
可要是她连梦境的价值都忘掉了的话，也就不会觉得可惜了吧？
夏语萌说完以后，看沈明汐没什么反应，不禁叹了口气，收好了自己的小本本。
“你说，我以后能做什么工作啊？我这个人比较迷糊，不像洛欣茹，也不像袁姗姗那样，什么技能也没有，情商智商也都不太高，不像你和班长那样。玩的游戏也不多，魏宅生那样的人以后应该还能找个和游戏有关的职业吧……我现在顶多也就学习成绩好一些，可要是不找技术研究类的工作，学习成绩好像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那你觉得杨芷琪以后能找个什么样的工作呢？”
“律师吧？”夏语萌昂起头，想起了杨芷琪上次那样激烈地和她据理力争的情形，随后又想起来了她形容枯槁的父亲，“或者医生？”
“嗯，我也这样觉得。只是医生太苦太耗钱，她的家庭情况可能不太允许。”
“那我也挺羡慕她的啊，她至少有适合做的工作，可我做什么都不适合。”
沈明汐挑了挑眉：“你不是早就决定好了吗？”
夏语萌轻笑：“当老师？”
“不是，你不是想当作家吗？”
“什么作家啊。”夏语萌不好意思地摇了摇手，语速加快，“我就是想把自己梦到的东西全都以故事的形式写出来给别人看而已。”
“那不就是作家吗？”
夏语萌连连摇头：“段位不够段位不够。”
“只要写的开心就好了？”
“嗯！”夏语萌用力点头，下意识地用手去摸她口袋里的小本本，“现在我没有时间，等毕业以后我就把他们全都写成故事！把梦写成故事的工作，我能做一辈子！而且肯定不会觉得累！”
沈明汐静静地望着她，心中更加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