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断电了，随后有人顺手关掉了开关。
从明亮到黑暗的这段过程，眼睛总要适应一会儿，才能看见周围的事物。
沈明汐在一片黑暗中闭上了眼睛，回想起他和夏语萌在高一教学楼的画面，微微皱起了眉头。
当时他把她按在墙上的时候，她的身体撞到了墙上，发出了十分不自然的声响。
那面墙……是空的吗？
但当时夏语萌二话不说就跑了，他本想要查看一番的，却没有了这个机会。
看来他有必要调查一下了……
其实如果挑选午休的时候去高一教学楼，多少是有些惹人眼目的。因为他穿着的是高三的校服，除非可以借到高一的，并有时间有地点让他换衣服。学校的这个时间安排，就连洗澡的时间都要努力挤出来，就更别说他们这些想要搞些大事情的人了。
对了，宿舍走廊的窗户好像刚好看得到高一教学楼……
沈明汐起身下床，打开宿舍门走了出去。
“干什么？”宿管举着手电筒，晃着他，“就寝了不知道吗？”
“啊……不好意思。”沈明汐讪笑着，在一片漆黑中看了一眼高一教学楼的方向，随后锁好门回去爬床。
“老实点，别说我给你扣分。”宿管不依不饶地站在宿舍门口，又用手电晃了晃沈明汐的床，看到他盖着被子躺好以后才离开，继续挨个寝室查人数。
沈明汐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他高三了，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可以摆脱这所学校了。虽然大学对他来说，可能比高中还要累，但至少要比高中还要自由一点。
他说不上对自由有什么向往，只是自由一些会让他感觉很舒服。
在与夏语萌相处的时间里，也让他觉得很舒服，可能这就是喜欢吧？
他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人教过他这些……
沈明汐闭上眼睛，慢慢地进入了睡眠状态，眼前开始飞快掠过各种各样的散碎残影。
他曾经在网上搜索过，这所学校曾在十年前的时候大规模翻新……
为什么只有高三教学楼里有那台机器？在高一高二教学楼里安装的话，岂不是对学生的成绩更有好处吗？是经费不够还是……
不仅高三教学楼，高一高二的楼也被翻新过，这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这里是北城成绩最好的高中。
他爸妈明明可以搬去外地，为什么还非要继续留在北城居住？等他高中毕业以后会搬走吗？
小的时候，他的爸妈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沈明汐的眼前出现了小时候的自己，身旁围着不少和他体型相似的小孩子。
这应该是幼儿园吧？沈明汐心想。
老师教大家画画，他画了很棒的素描。老师教大家写字，他早就不知什么时候掌握了一大堆其他小孩子根本没见过的字。老师教大家算数，他直接口算说出了答案。老师坐在琴前教大家唱歌，他看了一遍老师的指法，等琴前没人时他原封不动地弹了出来……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上过学，一直被爸妈关在家里看书。家里到处都有监控，一旦没有认真学习，他就会被爸妈训斥甚至挨打。最开始他也哭过、反抗过，但无奈他爸妈的力量实在比他强了太多，他最后只能选择默默接受。
但认真看书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想要在没有自由的地方寻找自由，就只能放低自己的要求——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就像是法律，法律对普通人来说可以说是没有什么限制，但对罪犯来说，则是无数个严厉的条条框框。虽说沈明汐的情况和这好像不太一样。
因此，这所高中对沈明汐来说，反而是扩大了他的自由。
学校要求大家好好学习，不做违反学校规定的事情。他本来就不想做任何违反学校规定的事，所以一切规定对他来说都形同虚设。他甚至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被老师抓走，带去办公室里训斥。
沈明汐翻了个身，小时候的事情他早就想不起来了，怎么今天突然记起来了一些？既然难得想起来，那就继续看下去吧……
他在自己的脑海里驱使着自己继续向前走，强行推动眼前的这些零碎的残影加速运转。他看见自己小时候就曾来到过这所高中，他的爸妈也在身旁。
大人们的嘴巴一张一合地说了一些事情，随后他就被丢在图书馆里，独自一人看书。
怪不得他对图书馆隐约有些印象……原来他小的时候来过这里。
小孩子总是不安分的，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他看了一会儿书后便在图书馆里展开了探险。途中路过了通往楼下的那层楼梯，但因有上了锁的栅栏门，他没能进去。
很奇怪，韩壮也曾说过他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那为什么韩壮到了高三才经历失去记忆的这一过程？是因为他爸不忍心对自己儿子下手吗？
接着，他好像看见了校长，这个校长要比现在年轻许多。
他跟着父母和校长走进了一所教学楼，这栋楼虽然粉刷方式和现在不太一样，但他还是认出了这就是高三的教学楼。
他被带进去以后又被带了出去，接着他眼前一黑，记忆由此产生了断层。
沈明汐微微皱眉，急迫地想要看清那团黑暗。在意识模糊中，他好像被谁问了什么问题，然后又被带进了那栋教学楼几次。
最后他在自己的卧室里醒过来，看待周围一切事物的心态仿佛发生了变化。
沈明汐缓缓地睁开眼睛，苦涩地勾起了嘴角。
刚才眼前出现的那一段段画面，应该不是他的脑内幻想，而是真实发生的。
原来，他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是被自己的爸妈当成了实验体啊。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了。
他被迫反复出入教学楼，他爸妈再对机器进行调试，最终造出了只剥夺包含情感的那部分记忆的机器。
那为什么他今天会突然记起来这些事？和高一教学楼有关吗？
他睡前曾去走廊特意瞧了一眼，高一教学楼的设计确实有些古怪，其古怪的地方并不像是高三教学楼那样，在楼顶有额外的空间。
高一教学楼的额外空间……好像是贯穿一楼至顶楼的一条竖着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