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做领导者，几乎每个人都是要跟随大部队行动的类型，但用见风使舵、墙头草这种词来形容就太夸张了。只能说，绝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只能算是明哲保身。
或许是小时候长辈灌输的“别多管闲事、别犯傻”搞得鬼。
就连他们的班主任刘老师也是这样。他虽然反对那台机器的存在，但也不会因此而搭上自己的工作，否则不仅是他，所有人都会说他太傻。
因此，往往一人响应，就会相继跟上许多人表示赞同，反对的人绝大部分都会一声不吭。而最开始响应的那个人如果不开始提议，其他人也不会表明自己的态度。
由此可以推断，班级里的同学或许从一开始就和杨芷琪持有相同想法或是相似想法，只是没办法说出口。
怎么回事……他们上次不还是全员赞同的吗？怎么今天突然变了一副模样？
她现在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夏语萌站在讲台上，只觉得双腿发软脑袋发晕，几乎就要站不稳跌倒在地上。
沈明汐突然冷笑了一声，好像要开始讲话了，她知道他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的，突然就像是解脱了一样，摇摇晃晃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上节课班主任刚说过，比起成绩，更重要的是做人。在座的各位好学生，平时都不听课的吗？”
沈明汐的这句“好学生”极具嘲讽意味。毕竟能挤进年级前十的人，班中只有他沈明汐一人。因此他的这句话着实戳中了一些人的痛点，尤其是杨芷琪。
“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杨芷琪皱起眉毛，愤怒像是烈火一样在头脑中剧烈地燃烧，“你自己成绩好，当然可以不在意成绩，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行吗？”
沈明汐轻笑一声：“所以你觉得我成绩好，只是因为我智商高？”
“没人这么说，只是你只需要付出很少的努力就能得到很好的成绩，而我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你。”
杨芷琪不知道沈明汐付出过什么样的代价。
沈明汐摊了摊手，“我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把我的学习方法整理出来告诉你们，但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杨芷琪听到学习方法顿时有些慌了：“为什么说没有必要了？”
沈明汐靠在椅子靠背上，昂起头望着天花板：“那台机器一开始启动，我们就会互相忘记对方，那既然我根本就不记得你们，我又为什么要帮你们呢？”
“可你现在也不记得我们吧？”
“如果大家都支持找回记忆，那我们就是同学，是好朋友，我当然要把我的学习方法分享给大家。所以这件事就要看你们了，是相信楼上那个东西……”沈明汐指了指楼上，又指了指自己，“还是相信我？”
魏宅生睁大了眼睛，黑色眼珠闪闪发亮，露出崇拜的目光。
哇……这番话真是太帅了。别说是夏语萌了，我都要爱上他了，这简直就是行走的爽文男主啊！
“我肯定是相信你啊。”魏宅生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激动得热泪盈眶，“失去记忆以后我就一直觉得你很厉害，找回记忆以后我才知道，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厉害！”
杨芷琪呆坐在座位上，过了半晌，转头望着自己的同桌慕涵，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做决定。
选择机器，就是不相信自己。可是选择沈明汐的话，就存在着一定的风险，这个风险她绝对赌不起。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同时得到这两样东西吗？
要不然……她先装作赞同沈明汐的建议，等得到了学习方法再开始反对呢？
杨芷琪想到这里，用力地摇了摇头，她还不至于为了成绩做这么龌龊的事情。
她紧紧地握住拳头，究竟要选择机器，还是选择自己？
袁姗姗在这个时候适当地补了一句：“杨芷琪……人如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又怎么让别人来相信你呢？不自信的人，是很难做成事情的。而且……人的一生经历的所有事情，走的所有弯路，都是自己的性格所导致的，即使有机会让你重新再来一次，人也还是会做相同的决定，走同样的路。看你怎么选择了。”
杨芷琪纠结了很久很久，就快点头的时候，沈明汐又开始说话了。
“袁姗姗，其实我很想不明白，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失去记忆，难道不应该有反抗和逆反的心理吗？”
袁姗姗想了一下：“怎么说呢……极少数的人才不会有反抗心理吧？”
“那我们班支持被剥夺记忆的这些人，就是你说的极少数？”沈明汐挑了挑眉。
袁姗姗沉默不语。看来沈明汐是生气了，在她的印象和判断里，沈明汐很少这么激动，也从来没这么激愤过，只是她看不出来他这些是演技还是真情流露。他实在是太难看穿了。
杨芷琪再也受不了他这样的冷嘲热讽了——沈明汐在说她没有骨气。
“好，我选择相信自己。”杨芷琪转过身，面对着沈明汐。
沈明汐勾起嘴角，拍了拍手：“很好，那么其他人呢？”
其他人面面相觑，最后也默默地举起了手，表示赞成。
洛欣茹始终在安慰一动不动的夏语萌，对这些人的这些对话完全没有听进去。但无论她怎么劝，夏语萌还是一动不动，要不是能清楚听见她的呼吸声，她甚至快要以为她死掉了。
过了很久，夏语萌才颤抖着微弱地说出了三个字。
“为什么……”
洛欣茹心中狠狠地一疼，她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们到底有完没完？”
教室里安静得十分诡异，所有人都怔愣地望着愤怒的洛欣茹。
“你！”洛欣茹指着杨芷琪，“装什么装？听你装模作样地说话我就觉得烦。还说要利用机器？你知道那个机器长什么样吗？你了解运作原理吗？你知道你失去的是哪部分记忆吗？什么都不懂，就只知道异想天开？”
“还有你！”洛欣茹指着魏宅生，“好不容易恢复记忆了你倒是再多说几句话啊。”
“最后是你。”她指着沈明汐，“我知道你是好心，也知道你应该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但是你真的不能再多考虑一下夏语萌的心情吗？”
这三个问题，让这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刘老师站在教室门口，用食指挠了挠鬓角：“嗯……你们在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