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真坐在他对面,将长剑放在一边,伸手端着茶盏,垂眸看到茶叶在杯中上下沉浮,最终不得已选择了自己的位置。
谁也没有率先说话,好像他们只是简单的相聚。
风轻轻的吹过,却被厚重的帘子挡了大半在外面。
鲁真把狐裘拢了拢,春意盎然的时机,她却穿着冬季的狐裘,纤细的手单薄得可怕。
半响,王冕清冷的眸看过去:“身体如何了?”
“还好,死不了。”
鲁真并不在意这个,她缓缓开口:“兄长今天来,是有什么话要说?”
是答案,还是结果?
亭外的池塘水声潺潺,小荷叶上立着竹蜻蜓,一会儿飞到这边,一会儿去了那边嬉戏。
王冕清隽的五官似雪冷漠,他蹙了蹙眉:“听闻你在王家墓园带走了一名犯事老奴?”
她眸色诧异:“然也。”
他修长的手放下茶盏:“人你不能带走。”
鲁真用力拍在桌面上,目光透着审视:“她是外祖母贴身老嬷嬷,你们敢这么对待她?”
人走茶凉?
非也,是有见不得光的事,害怕被人知晓。
“十八你不必如此。”
王冕将目光调到亭外,声音清冷如泉水:“我知你护短,可她犯了错就应该受到惩罚,这是规矩。”
“呲,王家的规矩嘛,我多年前就知道了。”
鲁真语气透着嘲讽,她仰头把茶水喝完:“倘若我不交人呢?”
“十八,你又何必横生枝节?关于祖母的死,你还没有洗清嫌疑。”
横生枝节?
鲁真笑得悲凉:“兄长,你可知老嬷嬷被拔舌,她告诉我外祖母的死跟王家有关,她这是被幕后人害的。”
这一切如此明显,她不信王冕不知道。
“此事错综复杂,你单凭一拔舌老人的片段,岂能判断跟王家有关?”
“兄长乃王家下一任家主,自然事事为了王家着想,替王家开脱。”
这就跟多年前一样不是吗?
他们都是王家的人,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皆损。
王冕没有言语,他低头看着空空的杯盏,只觉得有什么也空了一块。
从他带着人会王家开始,有有什么迅速发生着变化。
以前他认为的,都站在对里面嘲笑着他。
凉亭内剑拔弩张,气氛僵持不下。
外面的风似乎更大,厚重的帘子被掀开,凉意席卷而来,如置身荒野,寸步难行。
王冕缓缓站起来,眸色冷漠依旧:“人我必须带走。”
“兄长未免太自信,这里是公子府邸。”
鲁真她也跟着站起来,看着面前的人,从未有一天她想过,自己会跟王冕站在对立面。
王冕安静的听她说话,淡淡扫向亭外某个地方:“璟陵会。”
“他不会!”
“倘若用你跟老嬷嬷换呢?”
鲁真顿时无言,她踉跄后退一步,忽然明白了什么。
现在恐怕老嬷嬷已经被送走了吧。
哈哈哈,真是一出好戏啊。
她大笑出声,弯腰拿过杯盏在手中:“古有割席断情谊,今我摔杯断义,从今以后你我各不相干。”
话毕,她猛地将杯盏扔在地上,碎片四溅掠过他们的衣摆。
那些往日的回忆,就像天上的白云,聚了又散,脆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