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跟那些孑然一身的侠客比起来,她父亲比较幸运,能有母亲在他身边,好歹江湖路不在孤单。
从她有记忆开始,父亲对母亲的宽容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鲁真见过的儿郎,邻居叔叔婶婶,都没有做到他父亲那样,只守着一个妇人。
她母亲美貌惊人,是建康第一美人洛姬。
那是她以为是这般不凡容貌,才让父亲小心翼翼护着母亲,她少时就问过很多次,为何母亲会看上容貌平平的父亲。
那时母亲只是笑,她笑起来的时候,连春天最漂亮的花儿都比不上她一分颜色。
可当后来她去了琅琊王家,才明白母亲抛弃了怎样的身份,只跟父亲在江湖游历当一名院中的妇人。
但现在,鲁真渐渐明白为何母亲会做如此的选择。
看似高墙门阀院内,藏着多少腥风血雨。
不见声色就能让一个人死得无影无踪。
当年于母亲来说,隐姓埋名才是最好的归宿。
可惜她不懂,现在懂了,早已无法后退一步。
公子璟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幅画面:娇小美人穿着宽大素裳,纤细瘦弱坐在塌上,仿佛风吹就能飞走。
可偏偏她手中拿着一柄长剑,刀刃白似雪,宽厚沉重。
寸长剑身优雅,细长的沟槽中藏着一抹阴影,像无数鲜血凝结过的痕迹。
只此一眼,仿佛看到战场厮杀,黄沙漫天的苍凉。
刀剑光影过,她那双美若灵玉的眼眸,染上冷兵器的凉意。
她娇小瘦弱不堪一击,拿着一柄杀人的长剑,无端构成一幅动人心魄的画卷。
公子璟只看了一眼就移不开视线,他缓缓走过去:“当心被伤到。”
现在的十八身体虚弱,这一柄长剑虽不如以前虎啸刀厚重,可也不是一般弱女子能拿起来的武器。
他伸手去拿,鲁真顺手放开,甩了甩手腕:“果然好重,以前不曾发觉过。”
“你身体尚未恢复,自然用不惯。”
鲁真看着他把长剑给自己包好,她打了一个哈欠:“夜深了,公子请便,我先休息了。”
她一溜烟儿从塌上下来,顺了一叠小食,自顾自去了内室。
要走就走,活像自己强留他一般。
可她前脚踏进去,后脚公子璟就过来了。
他一本正经的坐在她身边,把她面前的小食拿走了:“晚上吃多了积食。”
鲁真:“???”
她木着一张脸,伸出手:“给我。”
公子璟牵着她的手,夜深了安置吧。
“等等。”
鲁真没有动:“刚才你不是还说要打断我的腿,现在是何意?”
耍着她玩儿?
公子璟终于没绷住,神色闪烁:“孤不太喜欢洗澡,有人在身边伺候。”
“那我也不喜欢晚上睡觉有人在旁边占我的塌。”
公子璟:“···”
他仔细看了她的神情,知道她是记恨刚才的事情。
上前走一步抱着她,低声开口:“孤承认,若是刚才你陪着孤,怕是会忍不住。”
面对心悦之人,公子璟又不真的是木头做的人。
只不过他一向洁身自好,不喜女色。
为了这件事,母后伤透了脑筋,旁敲侧击自己是不是身体有问题,又害怕伤到自己自尊。
后来知道他身体没问题,又害怕他是断袖。
每每听闻自己跟王冕在一起,就会火急火燎的派人打听,生怕他们做了逾越之事。
鲁真冷冰冰偏过头:“忍不住什么?我都不怕,你怕甚?”
公子璟小心翼翼抱着她,声音透着愉悦:“孤甚欢喜,卿卿于我比天上皎月还珍贵,怎舍得?”
她不知道,他在少时就已经认定了是她。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慎重又小心:“孤心悦卿久矣,可愿嫁给孤为妇?”
“不是问过一次,又问做甚?”
鲁真哼哼唧唧,伸手揪着他衣领:“别人家的姬妾是不是也像我们这般?”
公子璟哭笑不得,刮了刮她的鼻子:“睡吧。”
他拉着晕乎乎的人到床榻边躺下,有心悦的人在身边,足矣。
半响后,鲁真磨磨唧唧翻身,又不舒服的翻过来。
公子璟皱着眉头:“怎的了?”
她穿着白色单衣,一咕噜滚过去,神秘兮兮的说:“这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