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璟离开宫门回到府邸,王后的逼问,被挑拨的关系,都跟院子里的人有关。
他却一点异样都没有露出来,两人相处如常,看着院子里的瓜果落花,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鲁真守着那一座梅园看了很久,要求公子璟找果农来把树改良,等来年就能有一园的梅子。
那个地方,对两人来说不一样。
公子璟如愿找了果农来改造梅林,他看着面前的女郎:“等找个好时机,孤会禀告父皇,找个良辰吉日迎你回府。”
“好啊。”
鲁真歪过头:“不过婚宴上的小食一定要丰盛。”
“孤都依你。”
公子璟刮了刮她的鼻梁,看了一眼桌案角落沾灰的棋盘:“今日下一局如何?”
自从那日他们打了一个平局后,他曾要求再切磋几次,可鲁真再也没有跟自己对弈过。
“可有什么彩头?”
“十八想要什么?”
公子璟看到她答应,心情甚好。
鲁真坐在塌边,撑着下巴:“过几日,格斗场的罪奴就要全部离开建康,我想去看看。”
“罪奴已经全部记录在册,都迁移出建康,你想看孤那一日陪你一同前去。”
“就怕殿下贵人事忙,那一日没有时间陪我。”
公子璟将棋盘摆放好,兴致勃勃想要跟鲁真切磋一番,他竟然没注意到她眼底的异样。
这一次,鲁真虽然抱着小食懒洋洋,不过下棋的风格犀利多变,诡谲难懂。
公子璟喝着茶,观看棋局变化。
如果不是知晓对面坐着一个小女郎,恐怕会以为是哪家政客的手笔,完全不像女儿家的风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鲁真看了一眼天边的云彩,飞过成群的鸟儿。
她收回视线,忽然伸手毁掉了棋盘:“输了输了,不玩儿了。”
公子璟一脸肉痛,语气严肃:“鲁真,你怎么能如此,此刻胜负未分。”
这就好比一壶茶刚刚泡好,就被人打倒了。
“殿下也忒欺负人了,没意思。”
鲁真放下小食,站起身来:“坐了一下午腰酸,出去走走。”
“孤陪你。”
“臣妾要如厕,殿下也要跟着一同前去吗?”
公子璟停下动作;“孤在亭子等你。”
鲁真摆了摆手,起身去了旁边的耳房,磨磨蹭蹭了半天才走出来。
她看了一眼室内,公子璟已经离开,她神色冷凝看着珠儿:“信呢?”
珠儿把从信鸽身上的信取下来,恭敬的递到鲁真手里,她小心打开看了一眼,凌厉的一句话:寡人一诺千金。
她面无表情的把绢帛烧了。
鲁真淡定走出了屋舍,外面的风更凉了。
秋天变得更深了,葱郁的叶子开始变黄,又到了一年四季更替的时候。
去年的冬天格外漫长,今年冬天又要来了。
她偏过头看着珠儿:“去跟外面的人说,一切照旧。”
婢女欲言又止,最后点头:“诺。”
鲁真漫无目的的走在小花园里,看到姹紫嫣红的花儿都灰败了,一副零落之象。
“在看什么?”
公子璟左等右等,也没能等来鲁真过来,他自己过来找人,就看到那个在花园里晃悠的小十八。
“冬天又要到了啊。”
鲁真弯腰捡起地上败落的花朵,鲜艳色颜色已经黯淡,却依旧能看出它绽放的时候,有多么美丽夺目。
“嗯,今年不会有战争,种谷发下去,明年开春种下,就会有收获。”
“北大荒带了多少种谷?”
鲁真知道那个地方,曾经没有发生饥荒的时候,种出来的粮食能富余良多。
“几斛,孤以后会尽力帮助北大荒种植粮食,有早一日定能恢复当初大晋威风,收复失地,一统山河。”
他的话没有豪情壮志,却让人振奋人心。
随着这秋风,飘向遥远的北方,希望的种子瞬间发芽,终究有一日能冲破厚重的壳,长成参天大树。
鲁真站在他面前,看着面前逐渐成长的公子璟,他现在更像是一个政客,反而不像以前的那个士子。
关于公子璟的传闻很多,他在朝堂上步步往前,置身于这纷扰的波涛中,他依旧不动声色,一步步达成目的。
这样优秀的儿郎,世间少有。
他出身高贵,心怀天下。
如果有朝一日这大晋落在他手中,一定能繁荣富强。
“看孤作甚?”
鲁真回过神来,笑得灿烂:“我在想,大晋在你的手中,有朝一日定能实现殿下方才一诺。”
他牵着她的手,看向这浩瀚的天际:“你同孤一起看着,有生之年定能实现。”
鲁真目光闪烁了一下,没有回应他的话。
很多事,其实他们都身不由己。
可公子璟你不一样,如果没有她,也许你也会实现这诺言。
可她不能。
前半生走错的路,她需要用余生去弥补。
这诺大的公子府邸,不是她的归宿。
也许等到太平盛世那一天,他们终究会见面的吧。
几日后,格斗场、建康的罪奴集结准备出发北大荒,浩浩荡荡的队伍,他们脸上都刺着耻辱的痕迹,可现在这个痕迹却能让他们离开这建康,摆脱罪奴之身。
变换的风云,让人措手不及。
鲁真一大早即将出发,去城外送行。
她换上了简单的裳,看了一眼这诺大庭院,不知今生是否还能有归来之时。
“夫人,您真的决定好了吗?”
珠儿一直经手夫人的来往信件,几乎猜到了夫人接下来一定会走。
可公子对她这么好,事事都依着她,罪奴也能去北大荒变成自由之身。
“嗯。”
鲁真偏过头看着珠儿:“也许你想问这些一切都很好,我为什么要走?”
她抬头看着天空:“因为我以前做错了事情,现在要去弥补。”
太子是幕后的凶手,她现在虽然不杀太子,却也没办法这么成为公子璟的王妃。
她做不到。
鲁真缓缓站起来:“时间到了,走吧。”
“夫人,请带上奴婢吧。”
“你确定?外面风餐露宿,生死未定,可没有府邸温暖被窝可以睡。”
珠儿对着她磕头:“珠儿这辈子生下来就被丢弃,颠沛流离只为了活着,但是夫人不一样,我想跟着夫人。”
“罢了。”
鲁真没有拒绝,如果身板能有个身手不错的女郎,方便许多。
她磨蹭了半天,公子璟已经过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