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像年画一般的女娃娃,梳着小儿发髻,踩着鹿皮小靴子,每次来南山寺祭拜都能闹得这里鸡飞狗跳。
每年都会给他带栗子,他不喜口腹之欲,可偶尔也会尝尝她带来的吃食。
他念经书的时候,她坐在蒲团上絮絮叨叨建康旧闻。
明明是娇贵女郎,一辈子可衣食无忧。
他少年成名颇有慧根,参禅礼佛是他一辈子的归宿,青灯木鱼为伴。
某一日,一个身穿大红色锦缎的小女娃娃从天儿降,曰要与他做朋友。
方丈包容女娃娃的莽撞无礼,小儿不知事。
直至今日,老方丈回想一生无愧天地,唯牵挂小女娃娃的下落。
当年门阀秘辛他不得而知,只知晓那个女娃娃断指绝然离开,从此生死两茫茫,再无下落。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他不知道因何故,她宁毁残身体,成为多人心中抹不去的伤痛。
那么决绝、那么绝望。
老方丈捏着栗子,默念经文。
佛祖啊,弟子一生侍奉在左右,并无所求,唯愿小女娃娃一生顺遂,无病无痛。
南山寺响起钟声,夜深了。
鲁真回到驻扎的地方,回想起刚才自己看到的老方丈,的确老了许多。
“我说鲁真你去哪儿小解了?我怎么没有看到你!”
齐珏过去找了一圈儿也没有找到人,现在才看到鲁真回来。
“随便走走。”
鲁真语气淡淡,将眼底的情绪全部压下去,她又成了以前那个冷漠的鲁真。
她回到篝火处,坐在一边添了添柴。
明亮的火光,似乎要点燃她眸地的黑压压的仇恨。
这个时候,从南山寺走出来一个僧人,走到公子璟身边:“住持曾言:南山之巅艰险,公子倘若遇到难题,朝着天空最亮的星前往即可。”
“谢方丈指点。”
公子璟虽然奇怪为何方丈会出言相助,不过还是态度恭敬应承下。
一边的齐珏不理解:“为甚刚才不说,现在才说,出家人就是爱故弄玄虚。”
“许是因为冕之的缘故,他素来跟方丈交好。”
公子璟倒是没有过多的怀疑什么,有方丈之言,希望此行能顺利。
鲁真默默坐在一边,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不断的扔柴火进去,看着火苗跳动着,最后再慢慢变弱。
她知道老方丈认出自己了。
此刻有些后悔不该露面,万一老方丈跟王冕透露了什么,她的计划都全盘推翻了。
鲁真最后靠在一边闭上眼:要不去杀了老方丈灭口吧,反正他都要死了,少活两天也无碍。
最后她郁闷的皱眉,还不是听说他要死了,才去见他最后一面。
鲁真纠结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晨,一起行人悄无声息的出发。
南山之巅在南山寺后,远远望去白雾缭绕,胜似仙境。
他们问了采药人,跟随王冕之前的路赶过去。
一路上都很顺利,直到后面太阳要落山的时候,鲁真忽然停下脚步,她仰头看向一边的树木:“半个时辰前,我们来过此处。”
他们迷路了。
“原地修整。”
公子璟当即下令停下来,没必要白白耗费体力。
一会儿他们开始烧火吃东西补充体力,围着篝火不分开,但凡是小解都会三人成队。
齐珏拿着难咽的烧饼,看向低头的鲁真:“等下小解一起,你不能一个人去。”
鲁真的手一顿,看着手里的烧饼也没有胃口。
很想一个拳头揍齐珏那厮一顿,非要缠着她算怎么回事?
小跟屁虫一样的德行,还是没改,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