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鲁真骑马赶回了大营,她直接掀开帘子走进去,快速的步伐带进了一阵寒气。
陈铮看到她来后,屏退了两边的人后,看着她:“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将军不说,我如何知晓?”
鲁真即便是嘴上没有承认,可那双黑白的眼睛依旧看着威远大将军陈铮。
“鲜卑人用他来谈判。”
他是谁,自然是琅琊王冕。
听到王冕的名字,鲁真眼神发生变化,抿着嘴巴一言不发。
可她的手却捏紧了长剑,并没有表面上这么轻松。
营帐内一片安静,火盆烧得很旺,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
“荒谬!鲜卑人想谈判什么?”
如果王冕跟公子璟一样是皇孙贵族,那么还有谈判的价值,可王冕就只是世家嫡子而已。
皇家会为了一个世家的子弟,去谈判吗?
威远大将军看着她:“鲜卑的慕容部要我们交出杀害慕容氏王子的真凶。”
咯噔一下,鲁真明白过来了。
慕容部的人果然不是吃素的,竟然猜到了。
呵,鲁真晃了晃手里的长剑;“将军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
她能杀了一个,也能杀第二个。
“小儿休要胡来。”
威远大将军出声阻止鲁真,他目光老谋深算:“未尝没有两全的办法。”
“将军有何计策?”
鲁真只觉得面前的威远大将军有些看不透,当年的事一直是她心底的一根刺。
即便是这人说了当年事有内因,她也不信。
定有她不知晓的内情在。
“看你肯不肯吃苦了。”
两人对视一眼,大帐外吹来寒风阵阵,铁马冰河如梦如幻。
那一天,听闻威远大将军亲手捉拿了刺客,五花大绑关在囚牢中,任何人不得靠近。
同一时间,威远大将军还关押了不少的人,具体内情未知。
这些就是鲜卑慕容部打探到的消息。
约定之日到来,两军对垒,旌旗峥峥作响。
鲁真双手被绑在身后,踉跄走在大军的最前面,较弱的身躯显得颇为不起眼。
她迎着凌冽的寒风,眯着眼睛看向前方——有一辆囚车。
他一袭白色衣衫迎风而立,尽管深陷囫囵,双手戴上镣铐,依旧没有失去世家子弟的风度。
鲁真看到这一幕,心底的情绪很复杂。
其实她很想知道这个时候,王冕心底在想什么,临死之前人会想起什么呢?
人质站在两军最前面,中间隔着数十丈的距离。
王冕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可在看到鲁真出现的时候,眼神变了变。
他偏过头看向一边的慕容成,细长眸色沉沉:“成兄好计谋。”
“冕之兄,如果凶手不来偿命,那么死的人就是你。”
慕容成五官英俊,肤色白皙,也是当下最流行的美男子模样,即便是跟王冕站在一起,也丝毫不逊色。
他上挑的丹凤眼心事重重:“你我身在乱世生不由己,就此一别,他日相见必不会手下留情。”
这次王冕其实必然活不了,是他在中间周旋许久,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两人年少相遇,一见如故痛饮三百杯,并行周游列国的日子,竟一瞬成为不想触碰的记忆。
鲜艳的颜色,刹那间变成灰白。
慕容成看着囚牢中的人,双手合十在身前:“望君珍重!”
当初怒斥天下的少年,此刻分道扬镳。
他们一个是阶下囚,一个是刽子手。
刀剑相戈间,砍断了当初的所有。
即便是以后他们再相遇,恐也不会再心慈手软,过往的少年意气、鲜衣方遒,都生生被粉碎。
囚车缓慢往前,一点点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没有落花拂柳,烈酒送别,只有寒风冷硬如刀,生死相搏。
王冕一个字也没说,头也没回。
他们只有往前走,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