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本宫的儿子,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我不担心你,难道你的父皇会关心你?他有那么多儿子,不差你一个!”
王后强势咄咄逼人,最后又软了语气:“可本宫只有你们,你们就是我的命!谁要是对你们不利,我就要她的命!”
公子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要他对十八放手,他做不到。
“璟陵你如果不忍心下手,母后替你做。”
刷的一下,公子璟抬头:“母后,你真的要逼死我吗?”
“我全都是为你好!从小到大母后可曾害过你。”
“母后难道只会用这句话来逼迫我让步?一生只能朝着母后规定的路走,一辈子当一只提线木偶?”
公子璟抬头:“记得儿时启蒙,父皇考了我们一个题目,后来母后检查时,却将我的答案扣下来,就因为我的答案比皇兄更好。”
因为他是弟弟,风头不能超过兄长。
夫子的课程他不能一直都上,兄长可以看很多书籍,他只能每天出去跟那些权贵子弟吃喝玩乐。
不能超过兄长,只能辅佐兄长,这辈子都只能当一个弟弟。
可最后他难道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让出去?
“这么简单的道理,如今你竟然不懂了?你难道想要跟你兄长互相残杀,为了一个女人?”
公子璟低声苦笑,最后目光悲凉:“母后,我曾经埋怨过您偏心,还曾设计过兄长在父皇面前跌跟头,想毁掉兄长,让您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王后倒吸一口气,什么时候她听话的小儿子,居然也曾这样想过?
“可最后儿臣没错,您知道是谁劝了我吗?是她,是她儿时拉了我一把,否则现在母后就只有我一个儿子了。”
“你敢!”
王后扬手给了他一巴掌:“本宫从小教导你兄弟友爱,互相扶持,你竟然算计你骨肉兄弟。”
“母后、兄长算计我的时候,可曾想到过那些话,莫非只有我一个人遵守?母后这也太不公平了些。”
公子璟缓缓站起来,眉眼如墨,于王后来说陌生得无比。
她忽然感觉到一阵后怕,踉跄的上前却不敢靠近,在这一刻,她发现面前的少年郎长大了,像一个帝王站在那里,诡谲难辨。
王后最终忍不住掉眼泪,跪倒在地上:“璟陵!可你始终是我的儿子啊。”
你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往她心坎儿上捅刀子?
“正因如此,母后且放宽心。”
公子璟弯腰把人扶起来:“兄长的太子之位我会留住,三皇子我也去对付,您要的我都会一一送到您手中,但是我的事情就不劳烦母后插手。”
他替王后倒了一杯安神茶,目光凉如水:“不然的话,儿子伤心了,也想争一争的话,兄长怎么办?”
他的兄长,这争不过他。
王后捧着茶盏,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现在她也才发现,这个儿子自己好像也从来都没看透过。
“你要相信母后,那个女人就是妖精,但凡是跟她有联系的人都不得好死,连你父王他···”
话戛然而止,王后收敛表情:“反正本宫不会害你就是了。”
公子璟垂眸看着床榻上的人:“您好好休息。”
“你难道就不问这件事跟你父皇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不敢问了?”
公子璟停下脚步,垂下眼睑挡住眼底的墨色:“母后想说是父皇觊觎洛姬的美貌,逼死了十八的母亲,还是说花夫人纵然宠冠六宫,依旧只是一个替身?”
王后后背惊出冷汗:“你、你竟然知道?”
这些秘辛,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公子璟表情嘲讽:“母后你是想把我的仇恨转移到父皇身上,撇清兄长吗?您的算计,我知道,只是不再纵容您罢了。”
“难道他就没错吗?如果不是他宠着王家出来的小贱人,会有今天?”
王后终于维持不住表情,眼底的恨意笼罩全身,从一个端庄的王后变成一个普通的女人。
这么多年,皇帝就没有忘记过王家那位太夫人。
洛姬的眉眼其实类似太夫人,宫里的那位花夫人也只是一个替身。
她哪里比不上那个年纪大陛下几岁的女人,用尽一生,发现自己也不过是徒劳啊。
没有希望就不会受伤害,可王后一直活在梦里,直到梦碎才发现都是一个谎言。
如果不是没有忘记,怎么会对王十八这么好?
她好恨啊!
公子璟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以前他也在自欺欺人,装作看不见,以为就没发生。
这一场无声的博弈,最终是谁胜利了呢?
公子璟离开了宫门,也没有找到答案。
可他有一点从未改变过,那就是从这以后,他要把权势掌控在自己手心。
化权势为刀剑,不是为了刺伤敌人,而是为了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看似不遵守规则的人,最终都会暴露出他们致命的弱点。
建康的风云变幻,无常莫测。
公子璟回到府邸以后,放了一只专门的信鸽,飞过这热闹的建康,去了城外一个简陋的屋舍。
王冕一直在跟自己对弈,直到鸽子停在他窗前。
他把信件拆下来,在微弱的灯光下打开,上面只有一个字:“可。”
他浅笑,将绢帛烧掉。
在这场无声的博弈中,那些人都将倒下。
谁都没有想到,三皇子出现在格斗场开始,到后续环环相扣,真相大白。
皆出自他一人之手。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一盘棋,没有赢家跟输家。
只有幸者跟逝者。
——
次日朝堂上,皇帝下旨迁移民众去北大荒,凡是去登记落户的罪奴,皆可脱了奴籍。
此事,全权由公子璟办理,一时间,他的威望在民间水涨船高。
一场大迁移开始了。
任由外面风云如何变化,大理寺内安静如初。
鲁真一直捧着那个瓶子发呆,也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天天气很好,公子璟走进大理寺,步伐轻快。
终于他能来接她出去了。
潮湿阴暗的地方,常年不见天日。
公子璟想起那日她口吐鲜血的样子,心中担忧,虽然有派太医去医治,可她从来不言语一声。
他走进牢房,看到那个衣衫狼狈的人,即便是听见声响也一动不动,好像一个木偶人。
公子璟快速走过去,弯腰蹲在她面前:“十八,孤来接你了。”
她怔愣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她伸手碰了碰他的脸,发现是真的。
鲁真忽然扑进他怀里:“我以为、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
他们之间横着一条永远无法越过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