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不敢。”
王忠弯腰趴在地上，用袖子给她擦鞋子上不存在的灰尘。
这位一向得脸的老管家，居然这么恭敬的对待这位女郎，皆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纷纷对那位从天而降的十八小姐刮目相待，没有任何轻视之心。
几年时间，王家里的下人换了一波又一波，鲜少有人知道这位十八小姐是谁。
琅琊王家是一个大家族，女儿排名人数众多，可唯有一个排名潜意识被王家的人遗忘。
他们只知道这是王家的禁忌，无人敢提起。
鲁真颇为满意，居高临下看着大管家：“擦得很干净，赏钱先记着。”
她这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兄长，我们走吧。”
王冕点点头，刚才她做什么，他都在一边看着未曾阻止过。
其实这并不符合规矩，毕竟王忠是大管家，代表着琅琊王家的脸面。
可他知道，在十八心中琅琊王家的脸面算什么？
要是这样的方式能让她出气，那是再好不过了。
两人前脚走，后脚王忠脸色苍白的从地上爬起来，四周的下人纷纷低下头装作没有看到这一幕。
王忠脸色难看，这才发觉后背早就被汗水湿透。
他眼神复杂看了一眼这天空：天，要变了。
那个小女娃娃，长到让人忌惮的地步。
——
王冕跟鲁真两人从偏门走进了琅琊王家府邸，仆人纷纷站在两旁，恭敬送他们离开。
她入眼看着这一切，竟分不出这一刻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少时，她顽劣不堪，府邸里面没有她未曾涉足的地方。
时光匆匆，她记得南山寺都像老方丈一样变老了，可这里好似一切如旧，就连屋檐上的飞禽瑞兽都栩栩如生。
这就是琅琊世家，百年屹立不倒的本事罢。
不管换了多少代家主，前院后院依旧不断上演着故事。
花开花落，人死了，屋子还在，迎接着下一任主人。
可是，仇恨未消，她怎能就此退场？
鲁真扬起下巴，一身雍容华贵的广袖晋裳，迈着优雅贵气的步子，腰间美玉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
好像她只是外出游玩后归家，脸上丝毫没有怯场的神情。
纵有疾风起，她易不后退。
琅琊王家的府邸很大，走了一段路，鲁真体力不支停了下来。
果然，不管是杀人，还是装模作样，都是一门体力活。
不过短短一刻钟时间，她这位神秘美貌的十八小姐归来，在王家炸开了锅。
王冕换来小厮抬着软轿，一直将鲁真送到了寿安堂。
她看到熟悉的院子，心狠狠被蛰了一下，闭上眼的时候，似乎还能记起太夫人当年怒斥放狠话的场景。
当她真正站在这里的时候，她迈不出步子。
王冕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走罢。”
来都来了，难道还能退缩不成？
“我、我腿软，刚才路走多了。”
鲁真找了一个烂借口，畏畏缩缩跟在他后面，踏进了她少时居住的地方。
风吹树叶动，院子里的花朵开得甚好。
她抬眸看到了那个亭子，旁边的小池子养着肥肥胖胖的锦鲤，憨态可掬时常命丧她手。
还有那边的果园子，少时她在上面养了许多鸟儿，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趴在那里看鸟儿孵蛋。
还有假山四周都是厚厚的草甸，只因少时她酷爱在山顶上玩闹，假装爬山登高。
还有寿安堂所有的房屋门槛都要低一截，只因她年幼小短腿迈不过去。
还有、还有很多很多···
所有熟悉的画面都一点点从脊背爬上来，将她笼罩在其中。
所有的欢闹与回忆，也都终结在那个严酷的冬天。
“大公子来了！”
接连传过来仆人通报的声音，一处接着一处通报。
鲁真的出现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她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只觉得这一条路，有些漫长。
两人终于走到正堂前，不过迎面而来的是一枚带着怒气的茶盏。
啪！
装着热茶的杯子碎裂在她跟前，不偏不倚恰好挡住她往前走的路。
鲁真抬头看过去，人不多，不过熟悉的面孔却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