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荣国公府为了给各位宾客解乏而请的乐队已经上了一旁的戏台子。
为了避嫌,男客和女客中间隔了高高的花丛和假山,向北边延申过去,高度再慢慢降低。使得两边的人对望过去都只看得到朦朦胧胧的人影,只能听见对面时而传来的嬉笑吵闹声。
而那戏台子修的就很是巧妙,就在男客与女客中间隔着的花丛尽头,由于花丛尽头只有了一些低矮的花卉,因此两边的宾客望过去的时候,都能够一览无余地看到台上的景象。
穿着一身白袍的乐师轻轻拨弄琴弦,那悠扬的声音便荡开来,传到众人的耳中。
“荣国公家中请的乐师不错啊,总算不是去年那个呕哑嘲哳的乐曲了,魏先生,你怎么看?”
说话的人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明显在之前就听说过魏子期的名讳,因此看向魏子期的目光满是崇敬。
魏子期手中正举着一杯酒,看也没看那个少年,只是浅笑着说道:“有技无情罢了。”
短短四个字就概括完了乐师的水准。
旁边那少年拱手道:“不愧是魏先生,一听便能清楚里面的不足之处,晚辈受教了。”
魏子期这才正眼瞧了旁边那小少年一眼,攒金线蜀锦白袍配玉冠,一看就知道是哪个富贵人家出来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
见魏子期问他名讳,少年喜不自胜:“晚辈名叫薛渊,是大理寺少卿之子。”
魏子期颔首,便不再说话。
薛渊和魏子期说上两句话便已经觉得是莫大荣幸,因此即便魏子期只是简单两句问候,薛渊依旧喜不自胜。
魏子期去看旁边稳稳坐着的那个人。
来问候的人又被夏承逸打发走了两波,别人都知道夏承逸喜静,因此说上两句话便自己离开了。
“你不是最讨厌这种场合了吗?怎么今日倒是肯过来了,难不成你对那范家的女子有意思?”
夏承逸冷冷瞥了他一眼。
魏子期便懂了。
“好吧,这个你也看不上。”
他凑近夏承逸继续压低声音说道:
“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再过几年就要弱冠了,四皇子和五皇子比你还要小一两岁,我听说那个府里的通房都一堆了,贤妃和德妃都开始到处相看京中贵女了,怎么就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到时候人家得了好的助力,就你没有,你不担心?”
夏承逸:“我不着急,但是我看你挺着急的,要不然我先替你找一个?”
魏子期摸摸鼻子:“我才不要呢,平白无故娶个母老虎回去干什么?一个人潇潇洒洒的多自在啊。你看那个王传均,自从娶妻后就连喝酒都有规矩,什么一日不能过三杯什么的,我真是看着都头疼。”
夏承逸冷声道:“既然知道,还来劝我?”
魏子期:“那怎么能一样。我不过是一介白身,你却是皇子,你日后娶的妻子就是你将来最大的助力,你可不得上点心。”
夏承逸懒得理他,只说了一句:“我自有分寸。”
他端起放在前面的酒喝了一口,入口甘甜,下喉咙后传来一股辛辣之感。
“我之前让你送给江姝的举荐信,你送了没有?”
魏子期一拍脑门:“哎,要不你说呢,最近太忙了,我给忘了。”
夏承逸:“是忘了还是不想送,你自己心里门清。”
魏子期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不能,举荐信我都写好了,只是实在是没找到机会送出去。对了 ,今日是荣国公府嫡女的生辰宴,那江家娘子不知道有没有被邀请。”
夏承逸慢悠悠地将目光投在戏台子上:“她来了。”
这时候有人忽然惊呼道:“太傅来了!”
夏承逸惊讶地抬起眼,便见着从远处慢慢走过来一个人。
那人在别人的生辰宴会上穿着一身黑,只在裙摆出绣上银灰色的山水暗纹,走动的时候闪耀着低调的光辉。
腰带也是银灰色的,束着细长的腰身,肩膀又极为宽阔,既带着少年独有的气息,又显现出几分成熟稳重来。
他那一双眼睛更是让人印象深刻不敢逼视,本来棱角分明的五官因为眼下的那颗小痣而硬生生显出几分邪魅来。
夏承逸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奸臣相。
一曲完毕,乐师又换了一首略微激荡的曲子。
江姝和安荣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部分的时候是安荣娇再说,江姝就默默听着,时不时地附和两句。
这时,江姝忽然听见不远处的一堆女眷中传来一阵骚动。
“果真吗?你可看真切了?”
“还能有假,我刚刚从花厅过来,瞧得可是一清二楚。”
“我的天哪,听闻谢太傅如今十七,尚未议亲,府中更是连个通房都没有,出了名的洁身自好。这次来莫非是……”
“行了行了,一天天打扮的不出众,想的倒是挺美。我听说三皇子也来了,谢太傅这次没准是为着三皇子来的。”
“……”
众说纷纭。
江姝耳力极好,她们说的话都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她的耳中。
谢衍果真来了?
江姝心跳加速,她不禁抚上了自己的胸口。
真奇怪,为什么听见谢衍的名字,自己的反应就这么大呢?
江姝摇摇头,想将脑中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给甩出去。
可能是因为遇见了熟人吧。
这时候范琦也终于迎完了所有的宾客,她扶着婢女走了过来,以来就看见江姝在甩头。
“姝妹妹,你怎么了,莫不是头疼?”
江姝有些尴尬地说道:“没有,就是感觉刚刚有飞虫落到了我的头上,想给它甩开。”
听见“飞虫”二字,范琦的脸上露出一抹嫌弃。
安荣娇环抱着手道:“可不是,我刚刚就感觉身上痒痒的,肯定是你家中下人做事不卖力。”
“底下人做事未免也太大意了些,我前日就叫他们拿艾草去熏虫子,怎么今日还有。等宴会结束,我非得数落那些好吃懒做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