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淑莲在后面听得目瞪口呆，心里是又解气又生气。
解气的是那五千两的亏空终于找到了出处，还是张婉自己贼喊捉贼。
而生气的则是经过张永这么一闹，他们江府的名声就别想要了。
一听到说老夫人晕倒了，张永也不闹了，反正粪水也泼完了，他挥挥手，带着其他家丁又溜了回去。
只留下在风中凌乱的张婉。
可惜即便粪水被泼到了脸上，却没有一个人来关注她。
这还是江府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一时间众多婆子簇拥成一团，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紧紧围着老夫人。
这时江姝站了出来。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将大门关上，把老夫人抬回房里，再着人请了大夫进府给老夫人把脉，另外再找人将门口的污秽清理干净。”
江姝逐一安排下去，众人才像是找到主心骨了一般四散开来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张婉在大门被关上之前，被李妈妈一把拉了回来，才没有别关在外边。
大门被关上，将外面的臭味和众人议论的声音一并给阻隔开来。
江姝跟着姜淑莲离开之时看来一眼一旁被吓得愣住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张婉，嘴角缓缓勾起。
张婉仿佛被吓傻了一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周围忙里忙外的仆从丫鬟，一颗心直直地往下坠。
完了，都完了。
大夫很快就来了，去给老夫人诊治的期间，江姝和姜淑莲就在外间坐着等着。
“姝姐儿。”
姜淑莲看着面前的小小少女欲言又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她从小看到大的女孩变得沉稳又主见，与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孩已经相差甚远。
还是说这才是江姝本来的样子，之前不过都是伪装？今天的事情难道都在江姝的策划当中吗？
她知道她的想法有多荒唐，姝姐儿她……她不管怎么说都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啊。
“嗯，怎么了二婶？”
江姝微微笑起来，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
姜淑莲又将刚刚升起来的一丝怀疑给压了回去。
是了，姝姐儿不过十岁，怎么可能有能耐策划今天的事情呢？
姜淑莲放下心来，伸手摸了摸江姝的毛茸茸的脑袋。
“没有什么事，只是很感谢你今天为二婶说话。”
江姝一双眸子黑白分明。
“是非自在人心，二婶，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何况哪有脑子正常的人会做出那么拙劣的假账。”
姜淑莲怀疑江姝在内涵张婉但是她没有证据。
姜淑莲将对江姝的怀疑压了下去，脑子里想到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叹了口气。
“怎么了二婶？”
姜淑莲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如今被张婉弟弟这么一闹，我估计不出半日整个京中都会知道别人往我们江府门前泼粪水了。这样的名声一旦传出去，我自己也就罢了，我就怕你们姊妹几个以后的婚事都跟着不好张罗了。”
江姝歪了歪头：“二婶你可知道如果京中议论起今日的事情，会首先想到什么？”
姜淑莲不明所以，但还是想了想说道：“泼粪水。”
“为何而泼呢？”
“张婉……你母亲她偷偷挪用夫家的钱给娘家弟弟开铺子，但是又把她弟弟的铺子给砸了？”
江姝：“确实如此，那么这件事情二婶婶觉得最大的受害方是谁？”
姜淑莲思忖片刻道：“我们江家？”
江姝轻轻打了个响指：“是了，既然最大的受害者是我们江家，那么我们只要在这起事件中一直扮演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就好了。
而为什么嫂嫂认为江府的名声会受到牵连，不过是因为有母亲在，他人在指点母亲的时候也会顺带带上江家，而若是……只要江家完完全全扮演一个受害者的角色，那么这件事情就不会损害道江家的名声，反而当人们谈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只会同情江家。”
姜淑莲被江姝的一番话给震到，久久说不出来话，她又重新去审视自己这个侄女，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看懂过她。
江姝浅笑：“二婶婶为何这般看着我，是我说得哪里不对吗？”
姜淑莲表情复杂：“不，没有，你说得很有道理。”
江姝：“二婶是觉得我小小年纪却工于心计，让二婶婶觉得我这个人太过可怕吗？可是二婶婶。”
江姝低下头去，眼睫低垂，莫名让人觉得落寞。
“我自小就失去了母亲，父亲也不疼爱我，在二婶婶管家之前，我甚至只能吃其他人送来的残羹冷炙，我只是想要二婶婶一直管家，这样以后再也不用饿肚子了，这般，也是有错的吗？”
姜淑莲没想到江姝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底的那抹刚升起的警惕登时又烟消云散了。
她看着江姝有些清瘦的身形，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之前见到的江姝的样子，比如今还要瘦弱不少。
她心底霎时间便软了下来。
犹记得江姝生母还在的时候，她们妯娌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好的，而如今先嫂子的女儿却过得这般谨小慎微，姜淑莲心下便有些淡淡的愧疚。
是她对江姝的关心太少了，不然也不至于养成江姝如今这般的性子。
而且说到底，江姝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站在她的角度的，是为了她好。
“我知道了。姝姐儿放心，只要有二婶婶在，就一定保证我们的姝姐儿有饱饭吃。”
江姝抬起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子。她伸手抱住姜淑莲的胳膊，嘴边露出一个笑容。
“真的吗？谢谢二婶。”
姜淑莲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温度，也跟着微笑了起来。
这时，外边急匆匆进来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