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远眼眶泛红，两只手紧握成拳。
老夫人被他问的一时无语，她张着嘴巴却半晌发不出来声音。
江望远不敢看他，低声道：“这不是没成吗？”
听到江望远的话，江清远又转头看向江望远：“兄长，古话说长兄如父，这么多年我也一直拿你当我最敬重的人，哪怕母亲偏心你我也没有从没有过一句怨言，哪怕你江府中钱财都拿去挥霍一空我也不曾多说一句。可是兄长。”
江清远将眼中即将渗出来的泪又憋了回去，江望远在江清远的控诉中将头一点点低了下去。
“你能不能考虑考虑我，我不求你扶持我一把，但求你能够不拖我的后腿。”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江清远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老夫人。
“母亲，明明错的不是我，你为什么打我？”
老夫人举起来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是你的兄长！你怎能这般与他说话？”
江清远只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他一时间有些恍惚，就好像此般场景已经上演了无数次。
他心里那股劲似乎也一下子泄了。
“母亲和兄长肯定不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情吧，忠勇将军庶子死后会带来什么麻烦，母亲和兄长但说无妨。”
他情绪转变的极快，好像刚刚生气委屈的人不是他一般。
老夫人也知道江清远的情绪不对劲，她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是她做得有些不对，没有提前和江清远商量，可是江清远比望远有能耐，她多考虑一下望远怎么了？
老夫人没有再纠结江清远的事情，眼下她更在乎的是江望远该怎么度过这次难关。
江望远还是头一次见自己弟弟这般模样，但是一想到到那人和他说的若事情完不成的后果，他还是咬牙开口道：“那位大人说他会给我们资源去培养姝姐儿，但是他要在三年之内看到效果，并且要确保姝姐儿的心完全是我们江家的。”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与其说完全是江家的，不如说是要让江姝做江家的傀儡，将江姝培养成接近忠勇将军府的工具。
江清远：“可现下忠勇将军府的庶子已死，又该如何？”
江望远：“两条路，一条是送去皇家，一条是……”
江望远嗫喏半天说不出话来，江清远却是懂了。
“另一条就是要你数倍偿还你所欠下的银两是吗？”
江望远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老夫人：“眼下我虽然没有再管府里开支，但是就算是十万两，我们府上也拿不出来，你们也不必打这座宅子的注意，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可能卖掉这座宅子！”
老夫人最后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江望远父亲是江家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中进士的，还做到了三品官员。
这座宅子就是江望远父亲还在世的时候购置的，记录着他们江府最风光的一段时光，在老夫人眼里这座宅子就是江府的脸面，老夫人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座宅子被卖掉的。
江清远沉默半晌，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你口中那位大人是谁？”
江望远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他手中有三皇子的信物。”
江清远只觉得一股气血涌上心头，他的身体告诉他他此刻应当暴怒，可他却出奇得极为冷静。
“所以你现在想将姝姐儿送进帝王家？”
江望远看不懂江清远的表情，只能斟酌着说道：“是有这个想法，但是还是想来征询一下你的意见。”
江清远：“以我们江家的门第，恐怕是远远够不上皇家门槛的，所以你是想将姝姐儿送到哪位皇子身边当侍妾，亦或者你想将人送进宫里？”
江清远的语气带了几分嘲讽。
老夫人：“你这是什么语气？能够去伺候皇家人是姝姐儿的福气，这段时间我也有在观察姝姐儿，她如今性子比之前好了许多，到时候说不准抬了贵妾甚至侧妃也不是不可能。”
老夫人的话说出了江望远的心声。
“正是如此，我毕竟是姝姐儿的父亲，怎么会想着害她。”
江清远的语气再次平缓了下来：“兄长和母亲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又何必再来问我？”
老夫人和江望远对视一眼，江望远悻悻道：“这不是想着弟弟你平时和官家子弟打交道比较多，想问问你该如何选择哪位皇子。”
……
从江望远的院子中出来后，江清远缓步向自己的院子走去，天上蒙了一大片的阴云，月光渗不下来。
江清远还没靠近自己的院门，就远远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在门口依着，手里似乎还抱了什么东西。
“淑莲？”
江清远意外道。
姜淑莲听到江清远的声音，时下的睡意也荡然无存。
“夫君，你回来了。”
院门口的灯笼散发出温暖的灯光，衬得姜淑莲笑容温柔可爱。
江清远的心似乎一下就被软化了一般，他走近了，才发现姜淑莲的怀中抱着的是他们的女儿江雪。
“这么晚了，你今天应当也累了，怎么不去睡觉？”
姜淑莲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儿：“咯，这不是担心你，所以一定要来门口等着，刚刚我回来的时候还在哭闹呢，没办法只能带着她来这里等着了。”
江清远心中涌现一股热丨流，他伸手接过姜淑莲手中的江雪。
江雪被弄醒，乌黑的眼睛睁开嘟囔着开口喊了声父亲又沉沉睡去。
他将江雪抱到床上后，才和姜淑莲一起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陪我去外面走一走吧。”
姜淑莲有些意外，这还是怀上江雪以来，江清远第一次提出和她独处，然而只怔愣了一下，她便温柔道：“好。”
今夜是四月十五，阴云散开后，便露出了后面的圆月。
两人就这么走在路上，一路无话。
姜淑莲了解江清远，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但是他既然不愿意说，那她也愿意就这么陪着他。
直到再一次走回了自家院子，江清远才像是随口一说一般对着姜淑莲问道：“淑莲，如果有一日我不再执着于考取进士，也不再执着于留在这繁华的京中，而是去地方做官，你还愿意陪着我吗？”
姜淑莲想也不想：“自然愿意。”
江清远：“可我功名不高，估计只能下放到那些偏远的县城，那些地方可能就没有京中这般好的衣裳，这般琳琅满目的珠钗脂粉。”
姜淑莲摇了摇头，随即微微一笑：“京中于妾身最大的意义，不过是有夫君和雪儿在此处。”
江清远定定地看了姜淑莲良久，才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