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江姝早上难得起来的迟了一些。
刚起来还有些迷迷瞪瞪的，就听见桃花跟她说老夫人叫她去一趟。
江姝又清醒了过来，想到夏承逸昨天晚上答应她要今日会直接把千丘姑娘送过来，心中盘算着是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桃花早已经将她要穿的衣服给她准备好了，等穿戴洗漱完毕之后，江姝随意吃了两块糕点，就直奔荣安堂了。
还没进去，隔着厚重的梨花木门，江姝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调笑声。
“迅哥儿如今也到了启蒙的年龄，可得抓紧点，争取给你母亲肚子里面的弟弟做榜样。”
江迅被丫鬟抱着，手里还拿着一个拨浪鼓晃来晃去，张婉笑着伸手轻轻刮了刮他的脸。
“迅哥儿还小，等再大些，这些道理也就懂了。”
旁边的江芸拍拍胸脯奶声奶气地说道：“等等小弟丨弟生下来，我一定会好好照料弟弟的。”
老夫人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就要照料弟弟了。”
听着里面的人一派和睦祥和的聊天，江姝直接迈开步子走进了堂中。
她脸上挂着得体但有些疏离的微笑。
“孙女来迟了。”
江姝今日穿了一身嫩黄的纱衫，头上梳着双环髻，用杏黄色丝带绑住，整个人既有着少女的活泼感，又不失清丽。
张婉的眼神在看到江姝的时候迅速划过一抹厌恶后又被她压下，她脸上挤出起一个笑，开口道：“姝姐儿来得正巧，刚刚我还说要给姐儿几个裁新衣，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到时候母亲给你找找。”
如今的张婉瞧着和一个月前已经挺不一样的了， 曾经的张婉穿戴华贵，脸上总是带着一股扯高气扬的神气，而如今的张婉不仅装束上朴素了不少，曾经手上的大金镯子已经不见，甚至整个人瞧着都要内敛了许多。脸上堆着带着一股子讨好意味的笑意。
想到来的时候桃花与她说的张婉将自己的嫁妆尽数拿了出来交给江望远，江姝了然。
如今的张婉既没有娘家撑腰，又没有嫁妆傍身，可不得在府里看老夫人眼色小心行事。如今她又是正得老夫人喜欢的时候，自然是不能把她给得罪了。
说来也好笑，如今的场景和一个月前来荣安堂那次多么相似，可是已经物是人非，今非昔比了。
江姝淡淡道：“衣裳有祖母为我添置，我长到九岁，母亲连我喜欢什么样的颜色都不曾知晓，就不劳母亲操心了。”
张婉的笑容僵在脸上，却见老夫人没有任何的反应，只能道：“从前是母亲不够关注你，母亲已经知道错了。既然你不愿意，那母亲也就不插手了，若是你的衣裳不够穿，再找母亲便是。”
江姝脸上并无任何欢喜神色，只是随口道：“多谢母亲。”
张婉看向老夫人，江姝如此不敬重她，放在往常，老夫人肯定是要说江姝一番的。
可老夫人此刻却对着江姝招了招手：“还站在堂中做什么？来来，坐到祖母身边来。”
江姝乖巧地过去坐下。
责备的话是一句没说，张婉的脸色变得惨淡了起来，她知道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老夫人摸着江姝的手，口中道：“不错，如今身上总算是有了一些肉，瞧着也比往常有福气，好看 些。”
江姝：“多亏了二婶婶，自二婶婶掌家之后就再也没让孙女饿过肚子。”
听到江姝的话，张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同时她心中也恨江姝三番五次明里暗里给她难堪。
老夫人瞥了一眼张婉，淡淡道：“那看来我把掌家权交给你二婶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张婉手上的指甲几乎要扣进肉里，却只能嗫喏重复着那几句话：“是母亲对不住你，从前忽视了你，往后不会了。”
江月将张婉的隐忍尽收眼底，她这两日才知道府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近来府中的下人看她的眼神都带了一股子轻蔑，原来是因为她的母亲，将江府的庄子给卖了，拿了五千两银子给她那个一事无成败事有余的舅舅。
江月心中划过一丝对张婉的厌恶，但是见自己的母亲这么被羞辱，她还是忍不住站出来说道：“往日我母亲也未曾亏待过你罢，平日里的衣裳不都是有我和芸儿的一份，就有你的一份，不然你平时穿的衣裳都是哪里来的，如今你得了祖母的宠爱，却连来请个安都会迟到，甚至还指责起母亲了，这就是姐姐的孝道吗？”
江月好一通输出，本来以为会看到江姝惊慌失措的样子，却见她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江月心中感到不妙，下一刻就听见老夫人说道：“你姐姐这一个月来每日都会按时过来请安，今日不过是一日迟到，落在你口中就是不懂得孝道了？江月，老身竟是不知，你平日里就是这般与你姐姐说话的？”
江月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会为了江姝苛责她，她有些难以置信道：“祖母？”
老夫人沉着脸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老身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既然你提出来了，那老身就要问问你母亲了，为何姝姐儿之前的衣物全都是一两年前的旧衣，要不然就是一些成色极为老成的衣服？这就是你说的没有亏待过姝姐儿？”
听到老夫人的问话，江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看向张婉，只见张婉脸色惨白，却也只能够呐呐道歉。再看向江姝，就见她脸上表情未变，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都带着一股子讥讽的味道。
明明不过是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为什么她感觉一切都变了？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
不仅仅是老夫人对她和张婉的态度变了，就连丞相府的小姐都对江姝另眼相看，江姝不过是一个杂丨种罢了，她到底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