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姝沉默不语。
老夫人：“当时与你们一同随行的还有哪几个丫鬟？”
江姝：“回祖母，我和两位妹妹都只各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
老夫人看向喜鹊：“去，把那几个丫鬟都喊过来。”
喜鹊得令匆匆离开，没一会儿，江月和江芸以及桃花都过来了。
几个丫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桃花担忧地看向江姝，江姝给了桃花一个眼神示意她无事，桃花心中才稍微安定了些。
老夫人看着几个丫头，面色是难得的沉肃：“我们江府虽然说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是到底也是正经官家，你们几个都是安排着去伺候几位小姐的，若是让老身知道你们品行不端，带坏了小姐，就别怪老身将你们几个都打了撵出府去。”
除了桃花之外的两个丫鬟年龄都还小，哪里听过主家这么威胁，一时间心下慌乱，都被吓软了腿，哆哆嗦嗦地说道：“定然不会带坏小姐”。
老夫人见目的达到，也不再和几个丫鬟多费口舌。
“昨日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你们都一五一十地说来，要是让老身发现你们之间有前后不通，彼此说话不一致的情况。会发生些什么，也不需要老身多说了吧？”
几个丫鬟忙不迭地点头，随后就将昨日宴会上的事情像倒豆子一样一一吐露了出来。
江姝昨日宴会上表现得那么好，桃花巴不得和老夫人多说一点好话呢，只是苦了其他两个丫鬟，想隐瞒点什么两人又没有默契，加上桃花在旁边指正，很快，老夫人就知道了事情的全貌。
在听到江月污蔑江姝，还差点惹得长公主不快的时候，老夫人的脸色可以说是黑如锅底。
等几个丫鬟讲完，老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真是给她惯的无法无天了！在外边帮着外人对付自家人。”
老夫人闭了闭眼睛，似乎在平息心中的怒火。
恰巧这时，江望远也走了进来。
“怎么了，母亲，发生了什么事情，谁惹得你不高兴了？”
“还不是你那个好女儿！”
江望远的眼神落到江姝身上，他皱起眉：“姝姐儿，我以为你终于学会懂事了，没想到你还是这般，大清早就惹得你祖母生气，快去和你祖母道歉！”
听到江望远的话，江姝只觉得讽刺。
又是如此，是不是不管她怎么扭转江望远的印象，江望远最后还是会下意识觉得不管发生什么坏事都是她做的？
老夫人咳了一声：“这件事情和姝姐儿没有关系，确切的来说，是月姐儿那丫头对不起姝姐儿。”
听到老夫人的话，江望远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月姐儿这么乖巧，怎么可能会对不起姝姐儿？”
老夫人看了一眼江姝，见她脸上没有异样才对着江望远说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老身已经全部知晓，这还怎么搞错？还是说你觉得老身老了，连这么一点事情都弄不清楚吗？”
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江望远怎么可能受得住？于是江望远连忙否认道：“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夫人：“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江望远着急想解释，老夫人意味深长地说道：“望远啊，我知道你心疼月姐儿几个，但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也别寒了姝姐儿的心。”
江望远如今好歹也是三十而立的人了，被老夫人说教的面色通红，但是到底没有还口。只是瓮声瓮气地说道：“儿子知道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将昨日发生的事情与江望远大概讲了一遍。
江望远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他心中不免也有了些愧疚，但是长期以来对江姝的忽视让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况且，哪有长辈对小辈承认错误的？
他犹豫了半晌，在老夫人的注视下，他看向江姝：“你下次可以与我早说。”
江姝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若是父亲愿意给我机会开口，我自然会早说的。”
只一句话，又让江望远心中生了些不喜。
他觉得江姝有点过于得寸进尺了些。这件事情他确实是错怪她了，但是若不是从前江姝做得太过分，他又怎么可能对自己这个大女儿一点信任都没有不是吗？
江姝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江望远在想什么。
她忽然觉得有些累了，但并不是因为对江望远还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而是她在这一刻认识到自己刚重生时以为的能够成为江望远最宠爱的女儿有多可笑。
她静静立在堂中，听着老夫人对江月和江芸的处罚，嘴角又缓缓勾起一抹笑容。
她也并不需要江望远那虚无缥缈的宠爱不是吗？
在悄无声息间，江姝心中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最后老夫人给出的处罚就是让江月和江芸继续关禁闭，江月还要另外抄写佛经静心。
江姝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老夫人虽然口中说着生气，但是到底是不愿意真的去处罚江月和江芸的。
或者说是这个事情所造成的后果并不能让老夫人对江月彻底失望。
她还需要继续努力才是。
江姝离开之后，老夫人将江望远留了下来。
看着明明已经三十但是心性仍旧如同少年时的江望远，老夫人只觉得心中有些疲累。
“望远，你可还记得那位大人的要求？”
江望远一愣：“母亲说的是……”
老夫人：“我知道因为姝姐儿生母的原因，你对姝姐儿也有一些看法。”
听到老夫人提起魏氏，江望远的表情变得有些许沮丧了起来，他面露不解：“母亲，你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要我重视姝姐儿？”
老夫人：“这就是我要与你说的事情。望远，不管魏氏如何，你要知道，姝姐儿是要被送到贵人身边的人。如果姝姐儿与我们江家离了心，那那位大人交给我们江家的任务后续又该怎么完成？”
江望远一愣。
老夫人苦口婆心接着说道：“无论你现在对魏氏心中抱有多大的意见，也不可在姝姐儿面前表现出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姝姐儿察觉到有什么异样，更不能让她脱离我们的控制，与我们江家离了心。”
江望远低着头，手握成拳又松了开来：“我知道了母亲。但是你放心，姝姐儿她，没那个胆子和我们离心的。”
老夫人叹了口气：“但愿吧。”
……
江姝在回到自己院子中时，偶尔瞥见了院中开的正好的桃花。
桃花注意到江姝的视线，从桃树上折了一枝下来递到江姝的手里。
“小姐，你看最上方这朵桃花开的真漂亮。”
“是吗？”
江姝倏然笑了，这一笑，如同四月春风。
桃花见江姝一扫刚刚的失落，正高兴时，忽然见江姝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将桃枝上的桃花一一摘了下来，最后只剩下桃枝最下方的一朵品貌平常的桃花。
“如此，它不就是这桃枝上最漂亮的那朵桃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