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纪小家一睁眼都快九点了。她本以为她要瞪眼到天亮的,也就没有上闹钟,结果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连个梦都没做,连个从梦中惊醒的机会都没有,一睁眼只觉得这一觉睡得人满血复活!
然后,等她纳过闷来她这好歹是在出差,血槽又秒空。
她用动作片的身手扑到房门前,从猫眼一看,完蛋,白勺的房门大敞,一看就是退房了。
她竟然输给了一个宿醉的人!
当即,纪小家致电严执:“严组长,白勺退房了!”
严执:“他不到八点就向下一站出发了。”
纪小家抱头:“不到八点?!他下一站是哪里?我们还追不追得上?严组长,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不以公事为重啊?你叫醒我啊,或者……或者你扔下我先跟过去。你……你笑什么啊?你该不会真的把我扔下了吧?房钱你结了没?你不要逼我逃单!”
严执:“我没笑。”
纪小家:“你笑了。”
严执:“我笑你真的是每次睡醒了都这么颠三倒四。白勺的下一站是西市,但我们不用跟过去了。我们半小时后在一楼餐厅见,半小时够你洗漱了吗?”
纪小家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用五指抓了抓鸡窝状的自然卷,不满地鼻子一皱:“五分钟搞定。”
严执:“好,那就五分钟后在一楼餐厅见。”
不多时,二人赶上了同一趟电梯。
严执从十七楼上电梯。
第一次,电梯门一开,里面有一对老夫妇,他假模假式地接了个电话,没上。第二次,电梯门一开,没人,他欣欣然地迈上去便对着滚动的楼层数默念gogogo,don’t stop!结果才go到十五楼,电梯门一开,进来了两男两女四个大学生年纪的游客外加人手一只行李箱。
严执一念之差,没下去,便被他们堵在了角落。
这下可好了。
两个女生忍不住偷瞄他,再互相交换星星眼。而这四人显然是两对儿小情侣。那两个男生血气方刚地谁忍得了这个,虽然也知道师出无名,但那小眼神儿都跟磨刀霍霍似的。
严执好后悔没有投入那一对老夫妇的怀抱!
好在,电梯又在十楼停了下来。
纪小家一看这满满当当的荷尔蒙,本没打算往里挤,再一看,嚯,角落里那看似冰山实则是任人宰割的羊咩咩不正是严执吗?那她岂不是救驾来迟?就这样,她削尖了脑袋也得往里钻:“借过,借过啊!”
那两男两女外加四只行李箱在纪小家的入侵下重新洗牌,最后,自然是纪小家占据了严执的面前。
背对他。
“早。”是严执先开的口。
纪小家不知道严执是不是在说反话:“呃……不早了。”
严执:“昨晚你辛苦了。”
纪小家:“不不不,是你辛苦了。”
严执:“你之前也没什么经验,难免有心理压力。”
纪小家:“我只不过有心理压力,但躺床上就完事儿了。你不一样,你要全力以赴的事情太多了。”
等等!怎么气氛突然有点怪怪的?
纪小家对那两男两女察言观色,看他们的表情怎么都突然有点像中风前兆?怎么?电梯上不能聊天?还是说没见过上下级这么其乐融融,仿佛母慈子孝的画面?也太少见多怪了!
但再一转念,就换纪小家离中风不远了。
电梯终于抵达了一楼。
那两对儿小情侣恨不得后脚还没下去便议论纷纷了:真是城会玩儿啊!
当即,纪小家找严执算账:“严组长,你话有点太多了。”
严执还在状况外:“……”
纪小家咬牙切齿:“电梯上本来就该沉默是金,你一个社恐也本来就该把高冷进行到底,好端端地你跟我打什么招呼啊?说什么辛苦啊?还……还说我没什么经验?”
严执恍然大悟,也只觉咔嚓嚓地五雷轰顶,但脸上不为所动:“是你说的躺床上。”
纪小家掩面:“是啊,我还说了你全力以赴。”
没有后悔药可吃。
但宝丽酒店的早餐真的很不错!
尤其是在严执宣布白勺的case暂时告一段落后,纪小家不接受也得接受,便接受了白勺和于妮娜的一夜情,无事一身轻,那真是吃嘛嘛香。至于严执的“喊停”,自然是建立在皮皮的保证之上——皮皮向他保证白勺此行绝没有无妄之灾。严执虽然不相信皮皮昨晚的大包大揽,不相信陈东南、纪小家和纪大庭导航的bug都出自它一皮之手,但它的这个保证,他信。
此乃“最起码的信任”。
否则真的要断绝父子关系了!
纪小家看自己端了三盘子的美味佳肴,再看严执只没滋没味地喝着一杯咖啡,真是看不下去了:“严组长,我们加一块儿睡了也没有十个小时,你再不多吃一点,房费会亏大发的。”
严执没有拐弯抹角:“那你去帮我要一份omelette,要青椒、番茄、蘑菇、芝士和火腿,千万……千万不要洋葱和培根,煎得焦一点。再要一份牛肉面,面不要煮得太软烂,多加一点汤,要香菜和辣椒油里的辣椒,千万不要葱花和辣椒油里的油。”
纪小家手里的叉子当的一声磕在盘子上:“绕口令吗?”
吐槽归吐槽,纪小家两去两回片刻便为严执搞定了omelette和牛肉面的中西结合。
她知道,他没有王子病,也不是摆老板的架子,只是不愿与人打交道,不敢多说一句话——哪怕是点餐时要这个,不要那个的偏好。如何解决这个在他人看来微不足道甚至不可理喻的不愿和不敢?他觉得不难:我不吃还不行吗?
我装哔-地只喝一杯咖啡还不行吗?
纪小家复命:“你说的煎得焦一点,和不要煮得太软烂,都太抽象了,我自己看着办的。”
“很好了。”严执是发自肺腑。
他一个老板当着员工的面不便狼吞虎咽,但也差不多了。
纪小家却因为忧心忡忡而少了些胃口:“其实……其实这没有很难,因为我们身边的绝大多数人都有一颗善良、友爱和包容的心。我知道我这样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但我一想到你连你自己最基本的食欲都满足不了,一想到那句隔壁小孩儿都馋哭了,我真的很替你这个隔壁小孩儿不值啊!你昨天说有你在的时候,我不妨硬气一点,那同理,以后有我在的时候,你也不妨勇敢一点,充其量不就是厥过去吗?我在急救上也有经验了……”
严执的嘴用来吃,便迟迟没有打断纪小家。
槽点太多。
什么隔壁小孩儿?什么厥过去,还“充其量”不就是厥过去?更甚的是急救的经验?就会掐个人中也好意思说是急救的经验?那她手劲儿大是不是还能去急诊挑大梁了?
但最后,严执只说了一句话:“有你在的时候,你代劳。”
就像今天这样。
纪小家脱口而出:“那我不在的时候呢?”
严执顿了顿:“所以,你要尽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