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醒后便来到阴司,牛头马面只是奉命来收魂,别的是一概不知。想来是那老道从中作梗,将我害死。不过好在他信守承诺,将兄长死而复生,我只是后悔,临终之际未能同兄长说上一言半语,便来到阴司,从此天人永隔,与兄长的祈盼更像的镜花水月,遥不可及。”鹿鸣眼神间流露出凄婉的神情,他对兄长之爱让人分外动人。
霜迟不由握紧了瓶子,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将瓶子送到他哥哥鹿苑手中,满足鹿鸣最后的心愿。
“好了,我说的话到此为止,你二人可愿替我为家兄传书信?也可了却我一桩心愿,届时我再无牵挂,从新投胎,再世为人。”鹿鸣祈求他二人。
丘黎收起古刀,重新悬在身侧。“小事一桩,其兄为你思前想后,积劳成疾,你又为救兄长一命,以命抵命,有因必有果,你二人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最终情丝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这个忙我们必须帮,只是你口中的老道,可是穿着一身明黄道衫,留着山羊胡,眸光奸诈狡猾?”丘黎冷不丁问起,这道士似乎自己也在哪里见过,先的陆灵韵提起,再是鹿鸣,甚至自己印象中也有这么一位老道……
“不错,确实是这般长相,只是世间道士穿着打扮皆类似,丘兄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
丘黎只觉得异常古怪,这未免也太过巧合,终究说不出什么究竟……
“大胡子?是不是那道士对我们不利?我听着也是古怪,区区一个人间术士怎会有那灵丹妙药,能让人起死回生,甚至快要赶上太上老君的神丹妙药。”霜迟道。
“兴许是我多心,鹿鸣我二人会寻到鹿苑,你的话我二人定一字不差的带到,这忘川不甚太平,想必谢必安让你在此处也是为了让你管辖这忘川的鬼灵,以免将生魂,不明不白的拉入忘川,永世不得超生。”
“大人独具慧眼,果是瞒不住您,我与白大人交好,他命我看管忘川。方才我老远看到白大人的白幡知晓你二人为白大人照拂,只是这忘川几十年来也未曾见过活人来到阴司,我这才一时鬼迷心窍将你们引入结界中。还望你二人不计前嫌,原谅我的唐突。”鹿苑连声歉意。
霜迟笑着道:“哪里的话,能结实哥哥并且知道那么一则美丽动人的故事,乃是三生有幸,哥哥不必自责。”霜迟洋溢着小脸,堵住了丘黎正欲抱怨的话。
鹿鸣感激不已,望向远处的天空,云层更甚,他转动指尖无数萤火虫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那些腐萤在他的指尖跳跃,盘旋,渐渐汇聚成一辆马车,通身焕发着绿色的光泽。霜迟简直目瞪口呆。那马前蹄扬起冲着他们嘶鸣。
“快些上去吧,丘大人,霜迟后悔有期,对了你们的朋友那只狐狸正在结界边缘,出去了便会看到他。”鹿鸣唇角含笑,眉间徐徐展开。
伴随着一阵马匹的嘶鸣声,二人站在腐萤聚集而成的马车上,朝着忘川尽头奔去。方走出结界便看到一只毛发火红的狐狸,正蹲在块顽石上。罗罗自中毒后元气大伤,一时竟不能变作任性,只能以狐儿的形态在阴司走动。
霜迟大喜过望,罗罗转眼已腾跃而起,跳到霜迟肩上,同霜迟亲昵交颈。一旁的丘黎不由露出黄牙粲然一笑,搂住霜迟纤细的肩膀。
漫天流萤旋即化作龙卷风,将三人安稳送到地面。忘川尽头,彼岸花开,连绵十里而不绝。丘黎拿出招魂幡,嘴中念念有词,不多时那手掌大小的招魂幡瞬间变大,转眼间有一人多高,在半空中旋转。霜迟小心翼翼的绕着招魂幡一圈……两圈……三圈……招魂幡直直插入土壤中,那花海覆盖的忘川,陡然升腾起一阵迷雾,腐萤始终盘旋在半空中,隐现一小舟,舟上挂着一盏红灯笼,像是鬼火般,飘飘忽忽,有一带着斗笠的黑袍人撑篙而行,他的脸庞似乎被迷雾笼罩,始终看不清他的外貌,只是悬在身侧的秀发像是段玉般光滑漆黑,又像星河灿烂,光辉夺目。
逐渐那小舟靠岸,停在他们身侧。摆渡人声音冷冷:“有缘人上船吧,我们即刻便启程,想必你们在鹿鸣那里耽搁了不少时辰。”
霜迟试图看清摆渡人的脸,却发现原斗笠下面也悬着一层白纱,摆渡人故意遮盖了自己的面貌。
“有劳船家,他也是情势所迫,看来船家对阴司了如指掌。”丘黎自是不少与这摆渡人照面,只是平日这摆渡人少言寡语,生怕多说一言,怎么今日见到他二人竟主动与之谐谈。
船身划过彼岸花丛发出哗啦声响,惊扰一片邪灵,彼岸花发出迷人的死亡芬芳,让人沉浸其中却又布满杀机。
摆渡人冷笑一声。“这世间不得已而之人太多,不外乎在座的三位,岂非一言而能蔽之。天下皆的苦痛之人,看来鹿苑已经寻找到传讯之人,怕他了却心事,再也不能留在阴司了。”说着语气渐渐变淡,让人察觉到一丝失落之感。
霜迟扑扇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解问道。“在阴间也需要人相伴吗?对了你们又为什么能留在阴间,究竟又是什么能决定你们的去留。”霜迟这几日见到的都是在世为人,却司掌阴司职务,很是不解。
“这鬼灵的去留,全凭在世为人时造就的业果,这良善之人照拂世人则成仙成佛,平常人为人世轮回,奸诈险恶之辈当为地狱遭受业果。至于那些执着不愿投胎的鬼灵则被在阴司任职,同人间的官职无二。当然在阴司无穷无止的生命,也会使得我们感到寂寥,所以当我们完成使命或者达成所愿便会轮回投胎,再世为人。你看那奈何桥上便的孟婆,只要是喝了孟婆汤便能投胎了。”摆渡人指引一个方向,霜迟循着他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婆婆,正端着一碗汤水递给那排队的人——
丘黎站在船头不由喃喃:“若真的喝了孟婆汤,再世为人,或许自己便不会饱受相思之苦,阿栾啊,我寻遍的阴司为何就是找不到你转世的记录?或许你同鹿鸣,陆灵韵般,怨气难咽,现如今还四处飘荡,孤苦无依,我只是我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