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软糯的少年音,越飘越远……
丘黎忍着全身的剧痛,挣脱银翼之镰,千钧一发之际拉住霜迟的手掌,将人抱在怀中,跌落在地。
“大胡子,你没事吧?”霜迟捂着双唇,看着丘黎胸口那碗状大的伤口,不知所措。
眼泪扑簌的砸落在丘黎的手背上。丘黎知他是吓坏了,艰难的裂开嘴角,为他擦拭脸上的泪痕。“死不了,迟儿,我说过你已是男子汉,男儿有泪不轻弹,以后切莫再掉泪了。答应我好吗?”
霜迟嗫喏着,就是止不住泪水。“你快死了,还说这些做什么?黑无常大人,求求你不要杀死丘黎,他们都是好人没有做坏事!”霜迟意识到什么,张开双臂,一副螳臂挡车的架势挡在丘黎身前。扬起倔强的小脸,望着黑无常。
黑无常轻甩了甩银翼之镰,浅绿色的眼眸微漾,望向远处冉冉升起的朝阳,眸中洒满碎金。“小鬼胆子不小,不过是个爱哭鬼。我什么时候说要杀死你们?我是阴差不是杀人狂魔,生死自然是由阎君定夺。”黑无常嘴角勾笑,十足的狡诈。
他早就听闻小白时常和一面貌俊美的阴差厮混,那阴差生前身是个贪官,贪赃枉法,无恶不作。本应下惩戒地狱,却不知什么缘故,反而当上的阴差,并且阎君还答应他只要他完成业果,便饶恕他的罪孽让他再世投胎做人。来头不小,引起了黑无常的注意。然而他方才已经得知丘黎的过往,却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哥哥,不可,阎君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你这般做法便无异与将他二人送上死路。”谢必安道。他身子被黑无常下了定身咒,动弹不得,但洞悉其厉害关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丘黎和罗罗走上绝路,而坐视不理。
黑无常冷眸道:“是绝路也是活路,若是不从,便都是我这刀下亡魂,魂飞魄散,永世不能超生。”他每说一句,霜迟便觉得毛发直竖,战栗不已。
“阎君手段了得,他定然不会轻饶我们。走也是死,不走也是死,罗罗你我二人虽然争斗十几载,如今阿栾对你不忘初心,我也无意再同你们纠缠下去。为了阿栾和霜迟你可愿同我联手?”
罗罗颔首,随即两人一致将目光投向黑无常,严阵以待,事已至此,已经再无退路,只有破釜沉舟。
谢必安心中焦灼万分,无奈身子动弹不得,双目充血,使劲的挣脱,却无法冲破定身咒的封印。
阿栾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一直被罗罗护在身后,扯着罗罗的衣袖,方觉一丝稳妥。
“迟儿,你害怕吗?”丘黎歪斜脑袋,打量着霜迟,霜迟已不再哭泣,收起了泪珠,眼角依旧是红红,活脱脱像只嫩兔子。霜迟摇头,将手搭在丘黎的臂膀上。“丘黎,我不怕,我想和你并肩作战。”
丘黎含笑搂着霜迟的腰部,将他半抱在怀中,扬起凌厉的眸子,逼视黑无常。“来吧,我是不会甘愿受死的,以前的我心中无牵无挂,来往与人鬼两界,麻木不堪,无所谓生死。此刻心中有了重要之人,便要仔细起自己的小命来。”
黑无常浅绿色的眸子,闪过一道光亮。这人身上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不同于人鬼两界。他虽有疑惑,但是很快又恢复常色。“来吧,小白记得为他们超度,你们会幸而成为我刀下亡魂。”银翼之镰泛着银光,上面的鲜血还在一滴滴落在青玉石板上,像是一幅晕染的丹青。
好在他们一早设了结界,凡人是进不来,看不到。若是凡人看到这般场景,必然是要被吓得魂飞魄散。
紧接着是刀刃相接的声音,电光火石间,发出巨大的蜂鸣声。
罗罗趁势解开了谢必安的定身咒,谢必安忧虑万分,对于各个黑无常的力量,他自是知晓,黑无常为冥界杀戮阴差,能力卓越,仅次与冥君。且性格阴晴不定,丘黎他们已经彻底激怒了自家哥哥,此次难逃一死。
谢必安心中涌现无数苍凉之感,这些日同他们相处,了解丘黎的每一处伤痛,知道罗罗的坚忍,霜迟纯粹至极的笑容——
让自己这百年来感受到了朋友之情,他不想这么快就失去他们。
正厮打在一起的三人,猛然觉得身后涌现巨大的力量,本青天白日,忽席卷上大片乌云。霜迟疑惑的回头,只见谢必安全身泛着金光,手中的镇魂幡,猎猎作响。他本墨色的眸子,此刻却像是血一般殷红……
“这是……”
众人惊讶的望着谢必安,只见他从宽大的袖中拿出一只竹笛,十指纤纤,兀自吹奏。
“安魂曲,小白你真的愿意为了他们同自己的哥哥作对吗?”黑无常浮在半空中,神情冷漠,望着和自己面孔酷似的弟弟。
谢必安冷笑一声,空气中都似竖起冷刺。“哥哥?你自问作到当哥哥的责任了吗?每天都是一副百年不变的冰封面孔,每到一处便遍布杀机,我们黑白无常的名声更是让人闻风丧胆,凡人只要见到我这身装束,无一不吓得落荒而逃。”
“那是他们心中有鬼,凡人生而自私贪婪,看到我们这些执法者必生畏惧,避之不及。这些年我便是纵着你才使得你这般目无兄长。甚至连阎君的命令都敢违背,你可知阎君铁面无私,你这般任性,怕哥哥也保不住你。”黑无常道。
“呵呵,到头来你就是阎君的走狗,对自己的家人置若罔闻,只会像小狗一样乞讨主人的垂怜。对!就是这些人让我知晓什么是朋友,为朋友而战,永不会反悔。而你黑无常不会知晓……永远不会……”
谢必安说的决绝,终是同他这个所谓了哥哥,撕破脸皮,百年的隐忍祈盼,便换取这么一天,多么可笑的讽刺……
黑无常面不改色,对自己弟弟的指责,不以为意,只当他的同人厮混久了,沾染了恶习。此番事后,定好好训责他一番。
谢必安再次奏起笛子,曲调舒缓,却又充满古怪的韵味,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安魂曲,小白你若是你若是继续吹奏,我们便回不去了……”丘黎在风中呼喊着,希望小白能够就此收手。小白不同与他,小白的乃是阴司十帅之首,爬到此等职位着实不易,怎可为了自己葬送前途。
“安魂曲”顾名思义,安魂镇魂,同弄玉萧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又不尽相同。他拥有更强 灵力,能够使得方圆十里的魂魄催眠,为自己驱使。
杀人御敌,无往不利。
谢必安仿若没有听到一般,专心致志的吹奏笛子,整个眸子变作血红,最为凶猛的恶灵正攻上黑无常,黑无常四处闪躲,但更多的恶灵蜂拥而至。
“大胡子,小白的怎么了仿佛变了一个人?还有耳边尽是鬼哭狼嚎,这究竟是在人间还是在地狱?”霜迟闪烁着湿漉漉的眸子,肩膀不觉颤抖,天空整个暗了下来,蜂拥而至的恶灵不住的在他耳畔叫嚣、
丘黎将霜迟紧紧包裹在怀中,用手盖住他的双耳,生怕被那些恶灵所伤。“我们现如今还是在临照城中,只是小白吹奏了”安魂曲“召唤了这些恶灵,来帮助我们对付黑无常。”
“可是为什么?那黑无常不是小白的哥哥吗?为什么他们兄弟二人会反目成仇?”
丘黎抚着他的软发,望着那打斗的二人。“有些事不是小孩子能懂的,或许,等你再大点就懂了。有时候亲情也有很多迫不得已,就像你的郑爹爹那么疼爱你,为了你的前途,却狠心让你跟着我,兴许那黑无常也有着难言之隐……”
“丘黎,你错了!”霜迟倔强的扬起小脸,攥紧拳头。
丘陵低头,有些疑惑,霜迟为何不称呼他“大胡子”而是叫上他的全名。
“从今天起我不是孩子,你也不要再把我当做孩子,我一定不会辜负郑爹爹的期望……”少年下定决心,今时今刻,再也不要在他人的庇护之下,要自己强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