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弦夜挽歌(八)
花则累2021-08-10 16:522,117

  霜迟听到这里已经浑冰凉,他方走出安邑那阴雨不断的小城,安歌故事中也是那般潮湿阴冷,他仿佛感觉自己就置身于江城,在轩榭看到安歌一舞惊人,听叶晚萧吹奏洞萧,哀婉悱恻。

  感受到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终不及心口痛楚。

  “你为什么拒绝和叶晚萧离开江城?从你的字语行间我可笃定你绝不是爱慕虚荣之人,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对吗?”霜迟着急问道。同丘黎这段时间,他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安歌一身出尘气质,怎会为了那些俗物而流连,抛弃一片赤子之心的叶晚萧。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

  安歌望向亭外,三月孩儿面,方才和风细雨,这会又是入眼晴光,霁色微熏。

  “那秦玉焕眼中容不得沙子,堂上虽是答应我放叶公子一码,实际盘算的狠毒伎俩我又怎会不知。为使得叶公子不被迫害只有催促他快些离去。我本不该赌的,这场赌局从一开始,我便已经输了——”安歌眸子也滚落几滴泪珠,落在他的手背上,他这才痴痴的笑了,原来他还会流泪,真好……

  霜迟不由疑惑问道。“什么赌局,你又在同谁打赌?”

  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叶晚萧的愤怒离开,原本在安歌的计划之中。

  “这是一场我同自己打赌,为的是将秦玉焕绳之于法,只是我没料到,我自己会动心,我原本只是想利用叶公子……”说罢两道冰清的泪痕再次划过脸颊,声音哽咽至极。

  ……

  叶晚萧告别了老班主,老班主几次挽留,他都固执的摇头。

  江城已是他的伤心之地,那人也言辞拒绝了自己,徒留也是无用。既然他那么希望自己离开,那边遂了他的愿吧,此处就当自己大梦一场,梦醒心碎。

  他孑然一身,依旧是着一身青衫,怀中抱着一柄洞萧。不久走到护城河边,河边几株寒梅,疏影横斜,暗香浮动。依旧旧风味,露痕轻缀,洗尽铅华,无限旖旎。

  叶晚萧不由想起,初次与安歌搭话,便是在梅苑,那人一袭红纱,清冷的立在梅前,玉骨惆怅,冰姿仙骨。自此将再也移不开眼眸。徘徊悱恻,眼看就要出江城大门,就再也见不到安歌。叶晚萧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却怎么也迈不出步伐,腿像是灌了铅块一般,移动不了分毫。

  最终无奈摇头,瞥见一间酒肆,他从不好饮酒,可是此时、此刻他想常常醉酒的滋味,听说酒水是时间相思最好的解药。

  二两碎银,一瓶花雕,烈酒入喉,眼眸通红,直呛出泪花来。原来烈酒也不过如此,什么相思良药,实乃天大的笑话,每喝一口便觉得思念更为深刻,心中有一块地方像是破碎了般,汩汩的流淌着鲜血。扯动心魄;时时如针,刺入骨髓;更似渗透到周身血脉。剔肉剜骨也无计消除。

  他知他无法忘怀,他走不得,离不得。叶晚萧仰头,饮尽最后一杯烈酒。心中已笃定万分,他一定要将安歌带走。无论安歌是否同意,自己已爱他病入膏肓。

  正欲起身便发觉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兄弟撞到在自己身上,正欲问小兄弟有无大碍,那小兄弟转眼已不见踪迹。

  ”这人真是怪哉,走路这般冒失。”叶晚萧起身子,整理了下衣袍。

  “我的钱袋不见了,快你们看到我的钱袋没有?”旁边的客人发出惊呼声,一旁的人也都跟着紧张起来,纷纷检查自己的钱袋有没有遗失。

  叶晚萧蹙眉,酒肆混乱,当真不是他该来的地方。方要踏出一步,却被一人伸手拦住。“公子且慢,店中有客遗失钱袋,在坐的各位都有嫌疑,公子不若等衙役们搜了身子再走。”一个儒生打扮的人挡着叶晚萧跟前,目光闪烁,来回打量他。

  “我还有要事在身,钱袋丢失与我无关,你们不要纠缠。”叶晚萧饮了酒,这会不觉上头,心心念念安歌,只想快点寻上安歌,不想在待在酒肆半刻。

  身后的儒生交换了下伸手,不由分说便搜上叶晚萧的身。

  “大家看看这是什么?我说怎么着急把慌的离去,原你小子就是扒手。”儒生举起手中的钱袋,在众人面前晃悠。众人纷纷露出鄙夷的眼光,指责叶晚萧。

  “钱袋不是我偷的,我也不知这钱袋怎么跑到我身上的,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叶晚萧争辩道,他此刻孤立无援,好比被扒光了身子,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指指点点。他猛然想到,方才有一人撞到在他身上,手不经意间似碰过自己的衣裳,一定是那时候……

  “一定是那个小兄弟,我方才被他撞了一下,是他栽赃嫁祸于我的,真的不是我……”叶晚萧将目光望向人群,早已不见小兄弟的身影,自己即便是百口也是莫辩。

  人群中响起一阵尖锐的嗓音,一瘦竹竿,指着叶晚萧。“大家知道呀是谁吗?他便是状告本县邑呈的乐师,想要以此勒索秦大人,好在被秦大人一眼识破。当时看他是寒门出身,以为是一儒雅书生,谁料满肚子坏水。此刻定是被轩榭赶了出来,无以谋生,才干出这等鸡鸣狗盗之事。我看大家将他送府衙吧,让秦大人惩戒他一番,这种人绝不能姑息。”

  叶晚萧闻言,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你胡说,你凭什么诬陷我,秦玉焕的所作所为,人尽皆知,你竟颠倒黑白,是非不分。”还未说完便被两人反剪手臂,让他不得动弹。

  那些儒生像是商量好的般,任由叶晚萧如何的争辩,他们都嘲笑他,讥讽他,嘴脸丑恶至极。

  最后是秦玉焕那张狡诈阴险的面孔,扔了令牌,命衙役们狠狠打叶晚萧。

  那衙役平日也是看脸色吃饭的,平日若是衣袍华贵,在江城有些身份的人,犯了小事,要是挨板子,衙役们便佯装打,实际防水,轻重有度。那人知晓手下留情,事后便会送些银两感激他们,也算是一则外快。但见这叶晚萧一副穷酸样,还装作什么铮铮傲骨,看着就让人生厌。这得罪了他们秦大人便是死路一条。即便的放水,也无利可图。

  衙役们交换了下眼色,那木板便是毫不留情的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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偕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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