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翼之镰架在伊初的脖颈处,泛着细碎的银光,嗜血本性,展露无疑。
伊初豆大的汗水直落,身子抖若筛糠。
丘黎大声喊道:“留他一命,我尚有话问他。”黑无常挥动袍袖,牢笼兀自打开。
伊初跪地,不住磕头求饶。“恩公,此举实属无奈,我也是不得已为之,还望恩公网开一面。我尚有妻儿老小,更何况现为南堂相国,王上整日不理朝政,一国重担加身,若我有所不测,怕是南堂要暴乱。”丘黎冷眸而视,恨不得将伊初这老匹夫就地正法,枉他将他视为挚友,竟算计他至此。如今他行迹败露,便着急为自己开脱,甚至将南堂相国之责搬出压他。他本尚且有一丝不忍,毕竟是相交多年的挚友,情谊自不用说。可是如今听到他这番辩白,便觉得自己简直可笑,什么朋友,利益当头,亲手将他推入险境。
伊初再也不是当年他初识的模样,身处南堂要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朋友早就不被他放在眼中。这一刻,他突然不想知道伊初为何要将置之死地。
丘黎握紧刀柄,眸中寒光乍现。“我竟没想到,你我二人会走到今日这般局面,你可知我一直将你当做挚友。我原本以为我们是好朋友,这世间知道我往昔之人本就不多,还记得初次与你对饮,一见如故,你将你心中的志向告知与我,说若能遇到当世明主,你必一展报复,为国为民。可是如今你连自己昔日好友都舍得杀害,试问你怎会同情那些同你非亲非故的百姓。微澜一直以你为表率,甚至为了得到更好的锻炼,不惜赶往南堂边境,安邑那座小城,从不以自己父亲身居高位而乖戾嚣张。你以为你能威胁到我?南堂没有了你便会有新的相国接任,我看微澜已学有所成,不若让他接任你吧。伊初,你我二人情分已断!”丘黎起了杀心,昔日挚友已寒了他的心。
这时一双柔弱无骨的手,适时握住他的手腕。“不可杀,你难道不想知道幕后主使吗?此事虽与伊初脱不了干系,但绝不是他能筹谋的,恐怕你们口中的冥主线索出现了。”安歌道。
众人听罢,心中皆是一沉,这冥主一直不见动手,难道伊初是冥主人的人。
丘黎将刀刃翻转,用刀背架着伊初的脖子,将他踩在脚下。“说,究竟指示你的人是谁,若是说出来,我便念着往日情份,姑且绕你一命。说到底这冥主也我们惹得的,你也算其受害人。”
伊初使劲的摇头,他知自己已是触怒丘黎,丘黎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虽嘴上厉害,毕竟不会伤自己。“主人身份不能暴露,恩公你莫要再逼迫我了,不然我一家老小性命难保。”
“主人?你好端端的称呼别人为主人,老脸还要不要?背信忘义,现如今又认冥主为主人,你真是无药可救。”丘黎顿时气结,实在是拿他这挚友无可奈何,伊初真是越老越糊涂。还一国之相,南堂看来也是颓败之国,不久将会被吞并灭亡。“你一家老小是命,那我们的命便不再是命?如此自私自利,枉为一朝之相。说究竟幕后指使你的人是谁?若是不说……”丘黎用眼神示意了下黑无常。
黑无常心领会神,提起管家肥硕的身躯,一脚踩在管家大腿上,只听到咔嚓一声,管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大人,你可要救救老奴的性命啊!”管家跪地求饶,不住的对丘黎他们磕头。
管家服侍伊初数十载,对伊初的衣食住行,打点的甚为妥当,也算他半个家人,如今被黑无常卸掉一条腿,命也去了半条。伊初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依旧是紧咬牙关,一脸颓丧。
“恩,还是不说吗?看来管家的性命今日便交代了!”丘黎邪魅一笑,示意黑无常手段再狠厉些。
黑无常再次发力,踩上管家的另一条腿,管家年老体衰,骨关节更是像朽木般,一碰便折,无论如何是再也经不起折腾。方才便已疼的死去活来,这会熟悉的疼痛感再次席来。“大人,救救我啊!大人!”管家睁着浑浊的双目,涕泗横流,再次向伊初求救。
“住手,罢了,原是我罪有应得,你们放了管家吧,我说……我说出实情……”伊初只得无奈应承,再这么折腾下去,这样闹下去管家性命难保不说,自己也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的份。
丘黎见他老实,已是强弩之弓,谅他也不会玩什么花样,这才将手上的刀放了下来,抱着手臂凝视着他。
伊初颤颤巍巍起身,手伸到管家鼻息处,见他尚有气息,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将管家护在身侧,长叹了一口气。“事情是半个月前说起,那日我同往常一般从朝上回到家中。方剔亮银烛,便察觉到屋内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
“噗呲”一声,火焰升的老高,屏风上映着美人蕉,密密匝匝,苍翠欲滴。忽闪过一阵黑影,一人带着斗笠的人立在屏风前。伊初踉跄后退,眼神瞟上墙上悬挂的剑。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鬼祟?”伊初大步跨到墙前,伸手就要拔剑。斗笠人身形一闪,转眼便擒拿住他的手腕,紧接着咔嚓一声,手骨错位,伊初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脸上的汗珠直冒。
“壮士饶命,有话不妨直说,小的必唯命是从,只求壮士绕我一条贱命。”伊初见此人绝非寻常之辈,方才那几下都在片刻间,身怀异术。不可与之硬碰硬,他既找上自己,必有所图谋。
那斗笠人见状,松开他的臂膀,转眼间便已移动到桌案前,自顾自的斟茶。
伊初抬起头来,只见斗笠人一身紫色华服,面貌始终被薄纱挡着。不知其庐山真面。握着玉盏的手,十指纤纤,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淬成,指关节套着银色指环,在烛火光的映照下,泛着细碎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