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器相接,必有所感应。
丘黎手指若是无疑的滑过瑶琴,发出一阵阵清脆的音律。脑海中再次映现模糊的影像,一人着粉色长褛,端坐于满树桃枝下,十指如玉,拨动瑶琴。顽石上一个玄色袍服的男子,沉静的望着他,眼眸深沉似碧潭。
“铮”断刃相接的声音,黑袍人右手凭空幻化出一柄冒着丝丝寒意的剑,同手霜迟打斗在一起。霜迟脖颈处法印浮现,几乎蔓延到他整个手臂,密密麻麻,却不失规律。
“霜迟小兄弟绝不是凡人那般简单,没想到他竟能将易水拔出来。当日俞眠驾驭易水,皆是因为我附身与剑中。如今看来,霜迟必为龙族后裔,更为难得的是他血统纯正,易水才回屈服与他。”楚危辰望着缠斗的两人。易水为上古神器,只有战神东君那种仙君才能拔出来,如今为霜迟拔出,必非常人。
楚危辰心神哀伤,若能早日寻到霜迟,或许泾阳也不会沦落至此,万千百姓受到诅咒冰冻封存。俞眠,我究竟如何才能救你。
“真龙之血?呵呵,怪不得吾主费尽心思的设计陷害这小鬼,如此说来,主上真是深思熟虑。主上出世在即,唯有龙族后裔可抗衡,消灭了这小鬼吾主便再无后顾之忧。”
慕容湮森然的笑着,他已堕落,走向万劫不复之地。若不能拥护秦祈墨为三界统帅之主,天人冥三界皆是容不下他的。是以,他已山穷水尽,唯有破釜沉舟。
紫妜妩媚的掐着腰。“是啊,只要消灭这小鬼,任由天帝言和如何作怪,也奈何不了我们。这三界便由我们统领。吾主便能成为新一任天帝。还愣着作甚,快帮景清对付小鬼,即便的拔出易水剑又能如何,不得要领,也只是白白辜负了神器。”他嗤笑着,细腻柔润的嗓音,像是针扎一般,让人浑身不舒服。
慕容不再犹豫,袍袖一挥加入打斗的阵营。
“不好,迟儿尚不知如何发挥易水真正的威力,双拳难抵四手。”丘黎满目担心,正欲搭手。紫妜款摆曼妙的腰身挡在他面前。“关心别人的同时,先仔细自己的小命吧。”步步紧逼,丘黎是脱不了身。
楚危陈从身后拔出一把灵气凝聚的剑。“我去助霜迟,你保护好自己。”说罢嗖的一声。
紫妜嘴角轻扬,指尖迸射无数牵丝,漆红柱身被尽数穿透。丘黎不停的闪退,他知他也是支撑不了多久。
他们虽与紫妜多次交手,但始终寻找不出破解牵丝之法,古刀也早已被折断,此刻只剩下赤手空拳,和身后那把瑶琴。不过此刻更让他疑惑的是黑袍人的身份。
“你……你是说你叫景清?”丘黎满脸震惊,那景清不正是他们在易水剑上听到的名字》是那个为了救东君免于遭受雷霆之责的鲛人,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灵魂同冥主交换,而最后落得个籍籍无名,再也未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如此说来此刻的景清已然没有了灵魂?
“景清……”黑袍人喃喃自语……伸出一双苍白近乎透明的手,揭开兜帽。一头蓝色的长发倾泻身侧,像是一匹上好的绸缎,光辉夺目。本应是湛蓝的眸子,此刻却染上血色,戾气丛生。他转动着头部,不断从念叨着自己名字。“景清……”提到这两个字眼,脑海中像是涌入大片的记忆,但细细去想,却又什么都想不出来。
景清抱着头,使劲的想要将那些画面从脑海中甩出去。
“景清却是你的本名不假,主人一直让我瞒着你,也是为了你好。你莫要被旁人挑唆了去!”紫妜狠狠剜了丘黎一眼。
但凡出卖灵魂之人,冥主都会将其真实姓名剥夺,但若是有人无意间说出他的本名。所有的记忆都会像是河川汇聚大海一样逐渐想起那些破碎零星的记忆。景清发出嘶吼呜咽声,脑海中的记忆接踵而来,他清楚的记得为了救东君,自己如何将灵魂献与冥主。灵魂与肉体脱离,那种难以言表叙的痛楚,让他至今难忘。
“你还在犹豫什么?是想要主人动怒吗?”紫妜催促道。
霜迟挥着剑指向紫妜。“都是你这个坏人,和那个什么冥主,盘算着什么阴毒狠辣的伎俩。你可知景清为了救战神东君牺牲了自己。此事我的管定了,不会让你和冥主得手。”
他一向最看不惯行为卑鄙的小人,这紫妜面貌阴柔,又极为歹毒,实则为他憎恨。站在一旁的丘黎为之暗自叫好。他的迟儿,总算的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只是前路荆棘,不知他们还能支撑多久。但丘黎笃定,无论何时,都不会与霜迟再分开。
“哼,真是磨磨蹭蹭,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值得你们这般周折。”冷不定传慕容湮的声,他一心想要执掌兰陵国政,欲望无穷,为达目的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怎会让这一切幻梦成空,手持宝剑,意欲刺上霜迟。
此刻的霜迟,满心想着对付狡猾毒辣的紫妜,未曾料到慕容湮会出黑手。
“迟儿小心……”丘黎距离甚远,此刻也无能为力。
刀刃方要接触到霜迟,霜迟只觉得一人伸出冰凉的手掌,将自己推开。面前一人身形单薄,一头蓝发,发间藏着冰晶,璀璨夺目。
霜迟瞪大了双目,直看到眼前之人顺势倒在地上。一把利剑几乎贯穿他的心脏,黑的袍服上染上血迹。
“你们快些离此处,我一死,则泾阳城民复生。”景清几乎是从牙关咬出的话,此刻他胸口破裂了一个洞,正汩汩的流血。可这破裂的洞远不如他的心痛,永远也堵不上。
霜迟撕开袖口,按在景清的胸口,试图阻挡那不断流出的鲜血。无奈血仍不见停止的意思,很快沾染上霜迟的手心。“你为何要这么做?你我萍水相逢,为何平白无故挡这一剑,原本是不必的。”
景清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抚摸霜迟的眉眼,眼角沁出泪,落地成珍珠。“因为你很像一个人,眉眼与他很像,这些年我已作恶太多,是时候报应了。就让我临死为自己的罪孽赎罪吧。”用仅存的力气,站起身子,袍袖迎风猎猎作响。
半空中撕破一个巨大的口子,像是天裂开一般。
“你们快些走吧,永远不要再回到这个地方。”景清冲着霜迟他们道。霜迟正欲争辩,手却被丘黎拉着。“听他的,此处不宜久留,那紫妜手段狠毒,我们是见识过的。慕容湮已然黑化,实非对手。”霜迟只得将向前迈出的脚缩回。
“楚将军,你还愣着什么?快些随我们离去。”丘黎催促道。
楚危辰确是直摇头。“此处是我失势之所,我说过只要我在一时便守着兰陵一日。此处由我挡着,你们快些走吧。”手持光剑,严阵以待。
俞眠就要苏醒了,只是不知自己能否有幸见到他一面。
“呵呵,你们谁也逃脱不得,今日便将你们一网打尽。“传来紫妜一样怪气的语调,牵丝再次袭上霜迟他们。楚危辰一一挡了下来。”快走!事不宜迟,那光圈的河神凝聚的【蚀】能够穿越时空,倒带所有地方。景清身受重伤,已支撑不了多时!快些!“
楚危辰身上多处被牵丝所伤,他曾引以为傲的银白色铠甲也千疮百孔。
霜迟一步三回头,鼻翼一酸。“我一定会回来了,等我足够强大,一定不会让身旁之人受伤……”他强忍着眼眶中直打转的泪花,靠近【蚀】的范围,两人身形被巨大的光晕包裹着,身旁的景象逐渐模糊,打斗的声音也渐渐消逝。
整个泾阳城笼罩在一层迷雾中,最后彻底没了踪迹,两人始终十指紧扣,随着【蚀】的力量,天旋地转。
无色城·桃源
霜迟闻到一丝甜腻的香气,只觉得鼻翼微痒。他全身像是散架一般,睁开沉重的双眸,才发现周围的景象已经天翻地覆。
不再的风雪呼啸,寒风刺骨,取而代之的是晴空万里,日头尚好。
放眼望去,只见不远处有着一间竹屋,靠山而筑正,碧色掩映,正冒着袅袅炊烟。
近处是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远处则是大片的桃花林,粉色的花瓣随风摇曳,片片盈香。
霜迟习惯性的看向怀中,空空如也。顿时,心中咯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