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番外篇白玉(四)
花则累2023-01-10 15:322,336

 吴清源步伐轻盈,归村的途中,又兴冲冲的割满一笼猪草,刚刚回到村门口便看到自家幼弟眼圈红红。

  “哥哥,您可回来了,父亲不慎从马背上跌落伤了腿骨,大夫说再不用药便是没几日了……”幼弟说罢哇的一声嚎啕大哭,眼泪鼻涕哗啦啦直流。吴清源二话不说,径直奔赴家中,果不其然舅舅躺在床上长吁短叹,似的十分痛楚,舅母见他归来,掩着帕子满面愁容。

  “清源,你可回来了,你舅舅这从马背上摔断了褪。大夫说尚需一味灵芝草入药,方能痊愈,不然你舅舅怕是撑不过今晚……你说这可如何是好……”说罢拧着香帕,嘤嘤哭个不止。吴清源上前抱着舅母,安抚了几句,便去查看舅舅的病情,眼看右腿高高隆起,舅舅已是陷入昏迷,却是刻不容缓。

  只是那灵芝草千金难求,唯城中天晖阁仅存,必是要千金才能取得,一时半会叫他从何处变来那般多的银两。吴清源顿时陷入困境,家中素贫,实是一筹莫展。

  舅母抹着香帕,抽噎道:“都怪当家命薄,操劳家务一辈子,临了却死于非命,当家的你若是去了,我便也随你一并去了吧……”一阵接着一阵的哭喊声,让人闻着无不侧目。

  吴清源暗自握拳,埋怨起自己的无能,先是双亲离自己而去,这下又是含辛茹苦养育自己的舅舅……

  难道要真的,眼睁睁的看着舅舅离自己而去吗?犯难之际,眼神落到腰间悬挂的白玉上。

  “此乃我连家至宝,你舅舅待你有养育之恩,你可将这块玉佩当了,以给舅舅补贴家用。也好报答舅舅多年与你……”一语成箴,没想到连珏竟有先见之明,将至宝白玉赠与自己,恰巧能解这次燃眉之急。

  吴清源摘下白玉就往外面冲,幼弟见他来去匆忙,嘟囔了声。“哥哥,您这急的去哪里?”吴清源却早已不见了踪影,他揉了揉脑袋,不知所措。

  吴清源在当铺前徘徊良久,手中紧紧攥着那枚白玉,双腿像灌了铅块,似有千金重,不愿迈近当铺一步。但脑海始终回荡着舅舅疼痛不已的模样,吴清源哀叹了一口气摊开手心,无奈的摇头。“也罢,看来是命中的劫数,好在连珏执意让我拿着,未卜先知。我且先将这白玉当了,日后勤奋读书,拔得头筹再将白玉赎回来还给连珏。岂非两全其美。”吴清源暗自拍掌,终是想到一个两全之法。

  这才迈着轻快的步伐踏入当铺,当铺伙计正睡得昏沉,冷不丁被惊醒,面色不悦,打着哈欠懒洋洋的看着一脸菜色的吴清源。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个一番,分明是个穷酸书生,一抹鼻子恨不得离他远远的,沾染了穷酸晦气。

  “你来此有何贵干?去去去……别挡着道……”当铺伙计以为是来了大主顾,一看吴清源这个寒酸样子,生怕他站在门前让店铺沾染穷酸气息,口中不断驱逐他离开的意思。吴清源一脸赔笑,并不介意当铺伙计势力眼。“小哥莫催,我是来典当的,舅舅不慎折了褪,还指望典资活命。”说着从袖中掏出一物,揭开布包。

  伙计初不以为,定眼一瞧,瞳仁放大,就近查视。只见白玉透亮,粲然有光,波纹荡漾,非同凡物。伙计环视左右,猛然命吴清源盖上布包,将门板掩上。引吴清源来至内室,吴清源尤是不解,却也默不作声。

  须臾,伙计引着一年长者前来,年长者见及白玉,双目湛湛,放在手中把玩,察视数次,期间不断同伙计攀谈,比划,说的都是些吴清源听不懂的方言,还不是瞟一眼吴清源。他初还猫着耳朵前去听,那方言极为刁钻,直将他听的头昏脑涨,也没有听出个什么究竟来。几次下来只得作罢,悻悻坐在一旁,兀自端起茶水饮用。

  两人商议良久,年长者便退回里屋,伙计笑着一张脸。“郎君,此物当时当是至宝,方才我就东家已是鉴定确认无误,此乃一百两。郎君若是觉得合理我们便一口成交,也好早些为您舅舅治病。”伙计将一百两推到吴清源身前,吴清源望着那一百两,一咬牙点点头。白玉与他而言更是无价之宝,那是这点小钱能衡量的,但念及舅舅病情严重,命在旦夕,一咬牙接下那一百两。“也罢,眼下舅舅之病已是火烧眉毛。”说着又紧紧攥着伙计的袖口。“小哥,可否再答应我一件事?”

  伙计显然一惊,有些不是说出,讪讪道:“怎么?你还想反悔不成?你这钱都可是收了的,可没有反悔的道理。”

  吴清源道:“小哥,误会了,这白玉乃是我一重要之人所赠,若非情势所迫,我是怎么也不舍得将其假手于人。小哥可否为我保存此玉,晓以时日我定双倍价格赎回!”他心中笃定,自己此番定会发奋研读诗词,在秋试中拔得头筹,以报连珏赠玉之恩。

  投之以李,报之以桃。

  伙计不耐烦催促道:“好好好,知道了,但是你最好要早些来赎,不然这白玉被客人看上了,我也爱莫能助。”吴清源一副感激,朝拜了几下,便忙不失迭的赶往天晖阁求那一百两一只的灵芝草。

  有了银两,凡事都好打点,灵芝草终被他求得。心上人之物,换得一碗救命汤药,心中滋味复杂。吴清源眼神失落恍然望向腰前,空空如也。当日离开小楼,梨花缤纷盛开的树下,连珏言笑晏晏,亲手为自己佩上。耳旁是他轻声呢喃的细语,吴清源下定决心,着手收拾行囊。

  弟弟扑扇着幼鹿般湿漉漉的眸子,不解的挠挠头。“哥哥当真要离了家?那山中当真有神仙哥哥?懂得诗词歌赋还会酿酒?那一定很好喝吧!”眸子清亮,直发光。吴清源一手收拾行囊,一手弹了一下弟弟的脑门。“你个小馋猫,这酒你长大成人方能饮,日后切莫再偷偷饮酒。连珏不是什么神仙,他也只是普通人家的好儿子,只是我也不知他为何会独自清冷的住在深山里。他眸子妩媚,眉尖含愁,氤氲着江南的气息,像是从画卷中走出来一般。”

  “咳咳,源儿凡是留点心眼,你此次是去做学问,别轻易相信来历不明的朋友。但若真的能交心,你适当时机也将你那朋友带到家中,舅母好款待他一番。此番你舅舅能得意保全性命,多亏了你那朋友的传家之玉。你可是要好好对人家,不可有负人家。”舅母插口道。手中不忘针线活,吴清源从小她带到,即便不是生身父母,这十年间他早已将吴清源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想到吴清源将出远门心中便是割舍不得。

  吴清源拿起行囊,使劲的点头。在次望了一眼家中人,依卧在床前的舅舅,偷偷抹泪的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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偕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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