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我们此刻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若是江水兄出了什么差池,也白费了白荼一片苦心。你二人不要在此胡闹,我们还是快些赶路。江兄精神如此恍惚,我看还是将江兄送到云麋城方能安心。”丘黎不由分说,言词拒绝。
霜迟无奈耸肩,示意江云继续赶路,江云像是铁了心一般伫立在原处,眼眶通红,泫然若泣,让人着实不忍。“丘兄你二人若是有要事在身,不妨先行赶路,我自去,不必劳烦。”声音有些哽咽,他就不应离开白荼,现如今也不知他是否已渡过难关。
“江哥哥说的那哪里话,我说过我们是好兄弟,此后祸福永当,希望那白荼日后珍惜江哥哥,莫要辜负了江哥哥一片痴心的好。”霜迟搀扶着江云,江云眼神涣散,泪光闪动。“此刻,我只愿他能平安的就好,至于以往那些误会他必会对我有解释。”说着又砸落几滴滚烫泪珠。
丘黎径直走在最前端,率先开路。“走吧,既是祸怎么也是躲不过的!”语气放缓,江云本晦暗的眸子倏然明亮起来,冲丘黎露出感恩戴德的目光。丘黎兀自点头,赶往茂密的丛林中。他此番回去实则想着查实白荼的身份。白荼身份不详,着实让人可疑,他本猜测白色荼为冥主右护法,与紫妜为同谋。谁料两人见面便厮打在一起,像有什么深仇大恨。是以丘黎越来越不能理解,白荼究竟为何人……
丘黎记忆极佳,约莫半个时辰,三人便已折回云泽水榭。不出所料,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斗,两人身影皆已不见。湖中碧荷一夕之间尽数被损,七零八落,不复往昔盛景。水榭也已半塌,棋案翻落在地,玛瑙棋子布满灰尘。
江云掀开藏青色的纱幔,环顾左右,眼神不住搜索白荼身影,几番查视,眼神黯淡,耷拉着脑袋。霜迟站在倾倒的竹案上远眺,赫然在地上发现一把熟悉的折扇,折扇布满血痕像是桃枝缠绕芬芳凋败。霜迟俯身,捡起折扇。
“江哥哥,你看这把折扇是不是白荼所留下的?”霜迟上前追问。江云闻言接下折扇来回查看,果不其然正是白荼手上时常拿着的那把。眼见折扇破损不堪,想必那主人定然遭遇不测。
“你说白荼是不是遭遇到不测?这把折扇他时常不离手,扇亡人亡……”江云不由喃喃,眼眶不由再次泛红,将折扇放在心头,不由又滚落几滴热泪。
丘黎上前安慰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白荼不仅折扇这把武器,冥主右护法最擅长的便是驭鞭,九节回鞭才是他真正的武器。放心吧白荼定不会出现什么差池的。”丘黎拍了拍江云的肩头,抚慰。江云却是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不置一言,江云心中内疚不已,他们就不应这般草率离去,应同白荼并肩而战,白荼也不会这般没有踪迹。
“什么人?”丘黎警觉道,一旁的草丛窸窣,似有何物掠过。丘黎伸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小心翼翼踱步到草丛前。草茎歪斜,血迹斑驳,拨开浓密的草丛发现正仰面躺着一只鹿,通身雪白,眸若点漆,看到他们也不惧人,只是流露出一副受伤的神情。
江云脑海中的记忆浮现,他初入云泽水榭之时,便是由这只白鹿所引,若非是白鹿,自己也不会遇到姿态闲雅,孤洁冷清的白荼,说来这白鹿同自己也算有些渊源。
“你看他右腿可是受伤了?我说怎这般不怕生人,还以是通灵了呢,原是受了重伤。”霜迟眼尖,江云低头赫然看到它的右腿有一块利刃划伤的伤痕,正汩汩的冒出鲜血,让人不由侧怀。
丘黎随手抓起一把草药用法术碾做药粉洒在白鹿的腿上,江云低头从自己身上扯出布条,细心为白鹿包扎。“你们知道吗?我初踏入云泽水榭之时,便是由这白鹿所引,没想到今日又碰到了它,说来真是缘分!”
丘黎不由嗤笑,漾起好看的桃花眼。“或许本就不是什么缘分不缘分,而是他蓄谋已久!白荼你还要瞒着多久,现身吧!可知江兄为了你可谓肝肠寸断,提心吊胆,你忍心他为了你这般痛楚不堪吗?”霜迟望向四周,哪里有什么人影,但看到丘黎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不像开玩笑。
在众人惊愕之下,白鹿通身笼罩一层迷蒙白光,逐渐幻化成一俊朗男子,言笑晏晏,风流无限。右腿却是伤着,透出殷红的血迹,由于牵动伤口,微皱眉角。
“阿云,此番我不会再离你了,方才着实让你担心了!”白荼眉开眼笑望着早就傻眼的江云,不由分说将人揽入怀中,右手轻抬摩挲着他圆润的下巴,轻吻眼角泪痕。
如此亲狎,竟毫不避讳,江云顿时闹得个大红脸。“你……你方才便是又戏弄我不成,你明知我对你的心意却还屡次三番的戏弄,究竟有没有将我放在心尖……”手指用力挣脱白荼的怀抱,非要弄个清楚不可。
白荼望着怀中空空如也,摊手道。“那是自然,你与我便是心头肉,无人能替代。若非昨日成亲被紫妜搅和,今日你我还不早就成为夫夫,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同我闹脾气。”再次笑盈盈将江云揽入怀中,江云心中暖意盈盈,直缩着脑袋,耳尖红的几欲滴血。
“既你二人重归于好,我们因有要事在身,这喜酒怕是喝不成了,还望江兄见谅,不得不尽早离去。”丘黎打断道。眼看此番耽搁不少时日,与阎君约定的时日所剩无几,实不能耽搁。
白荼道:“此番你可看到你的前身?你身后那把瑶琴便是你尚为仙君所拥。亦是你的武器,泾阳城中鬼气冲天,或许你们会派上用途。此番浩劫说到底与我脱不了干系,我能做的便也只有这些。”指尖轻扬,瑶琴上的断弦,恢复如初。
丘黎眉微蹙,不解问道。“那些梦境也只是片段,事情始终不能拼凑在一起。那么说我的真身为玉虚仙君?那为何会变成一介凡人?”虽梦中有所预示,但最终事情始末,不得而知。
白荼望向湛蓝如水洗的天际,幽幽道:“玉虚因调戏了翼族公主嬛凤,导致公主坠落瑶台身死,翼王震怒,让天帝务必给他一个交代,此番证据确凿,玉虚也供认不讳,便被判处诛仙台,废除仙人骨,贬为凡人。轮回十世方可为仙,谁料你第十世,将灵狐一族贵族罗罗害死,他姐姐狐姬恰巧暂代灵族仙长之责,便将此事告与天帝。是以,你落到如今这番田地……”
原来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有了定局,只是自己浑然不知,身处迷局,唯堪不破而已。
丘黎木然,自己前世竟是九天上仙,身份尊贵无比的仙君,可自己之所以那么狠心对待罗罗,皆是他与阿栾瞒着自己偷情,自己也是愤怒到了极点——
一时才冲昏了头脑,难道说自己同罗罗阿栾之间的嫌隙,是由一人推波助澜造成的?若是是如此,那人究竟又是谁,为何会将自己的一切知道的如此清楚,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想到此丘黎不禁毛骨悚然,原来从一开始这一切都是阴谋,自己一生活在他人的绸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