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罗一路跟着翠竹,直至她安稳归家,才运转法术。
转眼来到一片梅林,梅花疏影,横斜水畔,大片的花瓣顺流而下,澄澈的水面中映现一人熟悉的身影。
来人着一身飘逸白衫,无风自摆,仿若踏风而致。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秀眉如柳弯,眼眸似水波,肌肤似雪般白嫩,举手投足间一副清雅淡然。
“你怎么知道是我?”白微侧头,打量故友,唇角轻扬,像蓓蕾般徐徐绽放。
罗罗转过身去,将手放在一株梅枝上,爱怜的拨动花瓣。“谢谢你,阿栾这些年多亏你在身后守护着,白微我真不知该如何同你说。不枉我与你朋友一场,对了阿姐如何?她定然对我很失望吧?”
提起阿姐,罗罗的情绪便低落下去,姐姐自小对自己宠爱有加,着重培养,希望自己长大后能成为狐王的左肩右臂。谁知,自己下凡渡劫便再也回不去,甚至现在受制于人。被人炼化为管狐,为他人所驱使,在灵狐一族,最为耻辱。
白微凑近他面前。“不必言谢,只是狐姬所托,我为了她就是下刀山,赴火海也是义不容辞。你啊,若是有心便在狐姬面前替我美言几句。”白微一直心仪狐姬,无奈狐姬一心扑在她家弟弟身上,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不以为意。白微投其所好,自然先从小舅子下手。“狐姬现如今接任神职,狐王因被天界二皇子调戏,现如今也在人世轮回。你的阿姐可是了不得,暂代整个灵狐一族呢。对了你怎么这般伤感,故友重逢,何不畅饮一杯。”
当年在青丘,他二人相识便是为一坛酒而结识,现如今罗罗在人世间经历了一番,成熟许多,竟让白微有着几分陌生之感,或许一个心中有了情,有了牵挂,便日趋沉稳,不像往日那般洒脱。
罗罗颔首,转眼梅林花瓣簌簌起舞,席卷周身,他二人转移到屋顶,扶膝而座。
罗罗仰面饮了一口酒,望着房舍下,正教孩子们琴弦乐礼的阿栾,神色寡淡。
“那日你被那黑无常勾了魂魄,我知你必然不舍得阿栾,便渡了一缕仙气给他,算是保全了他的性命之虞。又修复了那碎裂在地的弄玉萧,本是想向浮屠仙君那处讨些绝情丹,可是蓬莱仙岛路途遥远,况且仙君时常仙游,即便是去了也不一定逢上,更何况这个阿栾捡回来一条命还不知珍惜,隔三差五的寻死觅活,可把我好折腾。你说你既是回来了什么时候同他相认?也好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过你俩成不成的,便不在我的管辖范围,这差事我可算交差了。你的阿栾还是由你守护的好,我可要回青丘向狐姬讨要些酒水,大醉他个几天几夜!”白微想到饮酒便乐不思蜀,尤其能喝上狐姬亲酿的更是喜上眉梢。
罗罗淡然一笑。“你自回去吧,此刻我已被丘黎炼制成管狐,同他相生相克,无法同阿栾相认。况且丘黎现如今也在临照城中,我怕他察觉到阿栾的存在必然会对阿栾不利。阿栾上次便险些为我二人害死,我们不能那么自私,这一世我定要守他一世安稳。”罗罗眼神坚定,他不欲现身,聚首虽欢,但开弓哪有回头箭,他不愿重蹈覆辙。
“放心吧,我相信罗罗你定能寻到自己的幸福,要相信人定胜天,我已迫不及待想品尝你阿姐那里的佳酿,先行一步,届时你业满,再到青丘同我畅饮!”
二人举杯共酌,白微体内涌现出无数银光,倏而消失不见,只身下洁白的花瓣,片片如雨落在罗罗身侧。
罗罗捻起一片梅瓣,吹散在半空中,那花瓣随风起伏,最终落在一人肩头。
那人缓缓回头,望向屋顶,空落落的——
阿栾托起花瓣,若有所思。
璟澜宫·天牢
二人被不由分说的押到天牢,出奇意料的是并未为难他二人。随即便不再理会他们。
想必将他二人关到天牢,牢门上挂着锁链,即便是插翅也难逃。
丘黎坐在稻草上闭目眼神,霜迟趴在木栏上探头探脑,想着怎么逃出去,研究了半天却依旧毫无进展。
“小鬼,你在看什么?”突然黑暗处冒出一双黑亮的眼眸。霜迟吓得倒退了几步,丘黎闻声也盯上那在黑暗中闪烁的双眸。
“别怕别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只是看你年纪轻轻这么小就被关了进来?可是犯了什么罪?”
霜迟手指抠着木栏,剥落一片木屑。望了一眼身后的丘黎,丘陵只是对他点点头。霜迟便捏着软糯的嗓音“我们没有做坏事,是受朋友所托,揭露法师和大皇子的恶行,谁知凤凰太子不仅不听劝诫,还将我们关押起来,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将我们放出去。”霜迟眼见四处徒壁,鼠穿败墙,窗棂处还灌进来大片寒风,实在不是人待着的地方。
黑暗中的老者粲然一笑,眸中放精光。“出去?你二人是甭想了,这天牢向来只有进的份,没有出的份,你二人要怪就怪托付你二人那人,实在是太过天真。上位者心中所想之事,永远不是我们能揣测的,你二人就老老实实在这里陪着我老头子渡过余生吧。”老者哈哈大笑,缓缓从黑暗中现身,他满头灰发,一身囚服破烂不堪,牙齿黄森森的咧着,基本辨别不出原来的容貌。
霜迟从未见过这等人,吓得躲进丘黎怀中,不住的瑟缩。
“那你在此被关押的多久?”丘黎一面安抚霜迟,一面出声询问。
老者道:“我被关进来的时候同你一样年轻干净,现在啊就是这般模样,算起来有十几年了,不过我听你是声音怎么有些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你是何人,这般魁梧身躯的人,临照城中可鲜有,我竟没有丁点印象。”老者喃喃自语,摇着个头,随即又隐匿在黑暗中,不再搭理他二人,脾气古怪。
霜迟不见那双贼亮的眼睛,才软软贴在丘黎脖颈上说:“大胡子,我们俩是不是也会被关十几年,然后像那个人一般,不成人样。你说罗罗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他是不是找不到我们?”霜迟一直惦念不忘罗罗,这好不容易看到罗罗幻化成人的模样,还想缠着他说些知心话,谁知到了临照便一声不吭的跑掉,现如今更是音讯全无。
心中不由有些失落,明明自己那么在乎罗罗他竟全然不在乎自己的样子。
丘黎将下巴贴在霜迟脸颊上,粗粝的胡茬惹得霜迟不住躲闪,却又避无可避,只得被丘黎恶趣味的弄得个面红耳赤。眼圈泛红,活像一只嫩兔子,惹得丘黎心下一动,自己那处竟隐有抬头之势。
“我看罗罗是嫌你话多,干脆避开你便不会被你这个小鬼缠着了。你不要胡思乱想,他想出现的时候自会出现。”
丘黎将霜迟靠在自己身侧,一时弄不清自己为何会对小鬼感兴趣,难道自己这十几年憋太久了没有释放,便开始饥不择食,这小鬼尚不通晓情事,若是让他知自己抱有龌蹉之心,还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