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霜迟捂着嘴巴,哑声惊呼。“大胡子身上的皮裂开了,却没有看到伤口,阴差大人你快看看是不是毒药所至?”
谢必安闻言,狐疑起身查看。果不其然丘黎脖颈处的皮开始脱落,他猛然一拍脑门,眸中放光,仿佛想到什么事。“我怎么忘了这茬!”说着伸手到丘黎皲裂的皮肤处,竟将他那块皮肤生生的扯开,那皮肤像是薄薄的一层皮,顷刻从丘黎身上剥落。
躺在地上的男子,身材高挑秀雅,衣服是上好的冰丝蓝绸,头上斜插着一只羊脂玉簪。他的肌肤在阳光下隐隐有光泽流动,鼻尖秀挺,俊美绝伦。与那大汉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分明就是一个风流男子。
霜迟惊讶的捂着嘴巴,眼见谢必安随手将剥下来的人皮扔到草丛中。“陆灵韵这雕魂画骨的本领真是出神入化,竟连着这身高重量也能随之改变,久而久之我都忘了丘黎原本的样貌。这画皮已然毁了,不若剥去,也好节约我的体力。”随即伸展腿脚,却看到一脸惊愕,捂着嘴巴说不出话来的霜迟。
“你把大胡子怎么了?你杀死了他吗?”少年声音抖索着,刷的一下眼眸中尽是泪珠。眼见大胡子被剥了皮,变作一个不认识的人模样。“大胡子,你还给我大胡子……”霜迟不住的抽噎,盯着地上躺着的俊秀公子迟迟不敢靠近。
谢必安哈哈一笑。“我方才扔的只是画皮罢了,丘黎本是凡人,我怕他时常出没冥界原本的身躯熏染上了冥界鬼气,便为他披上一层画皮。现在才是他真正的容貌,那大汉模样凶神恶煞有甚好的,不若他生前白白净净,风流纨少。”
霜迟这才停下哭泣,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不是大胡子往日粗糙的触感,入手细腻光滑,不禁想若是睁开紧闭的双眸,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那他性格会改变吗?还是一如既往粗鲁凶巴巴的!”霜迟嘟囔着,其实心里想着,凶巴巴的也很喜欢,只是这么一张脸,一副凶巴巴加粗鲁的吃模样还不知是何等光景。想着不由发笑。
“小鬼头,我们不能再耽搁了,走吧!”谢必安轻松的将丘黎背到身上。另外一只手牵着霜迟,须臾,两人消失在迷蒙的浓雾中。
霜迟走在前方,只觉的漫天黄雾,四野阴风,如落天沙一般,一派凄凉景状。看此景触目难禁,让人莫名伤怀。不觉靠近谢必安,他人虽嘴上没毛,但现如今罗罗和丘黎都中剧毒,昏倒过去也只能仰仗他。
谢必安察觉霜迟的恐惧,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带领他继续前行。
行至不久,见一牌坊,造的十分崔嵬,上书“阴阳”界三字。便是阴阳相隔的界限,风沙也渐渐消停,但迷雾却怎么也不散。
四周渐渐出现星点荧光,借助熹微的光亮,霜迟才看清周围的环境,原他们踏入了一片阴森诡谲的森林,枝丫浓郁,遮天蔽日,脚下是松软的泥土,踩在上面软软的很是舒服。霜迟伸出细嫩的指尖,那些萤火虫停落在他指尖,幼小的虫儿扑扇着翅膀,尾部发出光亮。
“这里竟有这么多萤火虫,阴间也不想戏文中说的那么恐怖,什么无头鬼乱飞,还有那伸着二尺长舌的勾魂使者!”霜迟露出一排细米白牙,闪烁着眸子道,完全驱散了方才的恐惧。
谢必安轻笑。“你知这些萤火虫以什么为生?”霜迟不假思索。“自然是以朽木枯草为食,这些小东西只需吃很少的东西就可以维持很久呢。”这些都是爹爹跟自己说的,想到此自己已离郑爹爹一个多月,也不知爹爹身子还硬朗吗,大娘让他们有没有善待爹爹。
“这些小东西可不是吃那些烂树枝枯木头,吃的是死人身上的腐肉,所以又称之为腐萤,见腐萤则入阴间!”谢必安语气森然,猛然回头望着霜迟,吓得霜迟猛然一颤,立马将停在手指上的腐萤拍开。
那腐萤被惊动,簌簌振翅,紧接着整个林子里发出巨大的羽翼震动声响,铺天盖地的腐萤卷成圈,又呈现灯笼状,最后化作一条绿色的巨龙,呼啸而过,霜迟只觉得耳朵一阵蜂鸣。
“它们不会伤人,只是喜欢时常聚拢在一处,若是不明所以的凡人,不慎踏入婆娑森林便会被这番诡谲景象吓的失心疯。”谢必安又继续道:“阴间不同凡间,凡间一草一木得以仰仗日月精华,濡养生长。而阴间草木皆仰仗死尸,腐物,越是美丽娇艳的花朵,吸收的尸体精华多。就像我们在凡间见到那些越是美丽的人儿,越是危险,但却仍让人忍不住靠近。”谢必安说罢,眼神不由落到霜迟怀中蜷缩的狐儿身上,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霜迟似懂非懂的点头,再也不敢随便碰那些美丽,充满诱惑的花草。不远处的路上隐约瞥见两人身形。
一人身形修长,穿着一身惨淡青衣,眉眼俊俏,粉面桃花,言笑晏晏,叙不尽的风流。身旁依偎着一身材妖娆的二八少女,修长的玉颈,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水遮雾绕地上,媚意荡漾。两人站在路旁,脸上堆盈着笑容。
霜迟有些怯懦,埋着脑带,时刻谨记谢必安所言,越是漂亮的人越让人难以琢磨,也越是危险。
只听到一把娇柔入骨的嗓音,仿若羽毛轻扫耳畔,激荡的人心痒难耐:“二位公子长途跋涉,不妨在小楼歇歇脚吧,奴家备了些薄酒和糕点。”女子身姿妖娆,迈着莲步,仿若无骨一般软绵绵的就要往霜迟身上倒。霜迟适时身形一闪,女子娇嗔一句,落在谢必安怀中。谢必安身上背个,怀里搂着,脸上极其不悦,但依旧维持着儒雅姿态。
“如此也好,我二人跋涉多时,神思困顿,劳烦姑娘为我二人准备一间客房。”谢必安不着痕迹的推开女子,又将身后的丘黎换了个姿势,拦腰抱在怀中,他这老寒腰可算是被累惨了。等丘黎醒来可要好好让他补偿自己。
若不是自己察觉到丘黎的危险,及时出手相救,若是留下这么个小奶娃,还不知他如何应对。
霜迟看着那二人,心下狐疑万分,此处荒山野岭的怎会有客栈。不由扯着谢必安的长袍,声音细弱蚊蝇:“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他们两个性命垂危,看病要紧。再说我看他们两个很是可疑,不像是好人,这里阴森森的会不会是鬼怪一类。”说着霜迟身上直冒冷汗。
谢必安低声道:“不妨事,在阴司我也算个小头目,他二人想必是孤魂野鬼,我今日未着官服,不识得我。到婆娑岛还需一些时辰,你是凡人身躯,非是钢铁打铸,还是歇歇脚吧,不然你再晕倒,我一人带着你们三个非是要把腰折断不可!”谢必安做无奈状,也不急于一时。再说他早就听闻婆娑森林时常有生魂被摄,又有那时常落入的凡人生生被害死。
这二人出现的蹊跷,想必与传闻脱不了干系,谢必安打算将计就计,非要揭露他二人险恶行径。
青衣公子,笑盈盈上前,伸手取下霜迟背着的行囊。“公子们放心,小店虽在荒郊野外,但物什齐全,都是最好的。这边请!”青衣公子掂一盏鬼火一样的青灯笼在前引路。
谢必安朝着霜迟点点头,示意他不要担心。霜迟终迈上沉重的步伐,跟上他们。不多时。他们穿过茂密的竹林,不远处耸立着一栋精致的小楼,双歇飞檐,悬着一串串灯笼,迎风招展。烛光盈盈,照在木匾上,隐见:奈何客栈
“公子立面请,小青一会为你们备热水,公子们也好梳洗一番,只是你们三人只要一间客房,是否太显拥挤了呢?而且这位公子可是生了病,为何一直昏迷不醒?”白姬凤眸微扬,好奇问道。
方才遇到他们,原先以蓝衫公子体力不支晕倒了过去,可是见这半天他也毫无反应,不由生疑。
“不必了,一间客房便好,你再送些吃食热汤,我们休息几个时辰便离去。”说着领着霜迟入了里屋,白姬盈盈施礼,迈着莲步离去。
谢必安将丘黎安置在床上,伸展腰骨,这看着不轻,一路背过来却也很是累人。狐狸也找到一处舒服之处,团成一团,恹恹的耷拉着耳朵。霜迟望着屋中装饰华丽,物什一应俱全,看来确实是个客栈。
霜迟找来汗帕泡了泡,为丘黎轻轻擦拭脸颊,他嘴唇干裂,霜迟轻轻的洒落些水在他唇上,为他缓解干渴。望着他精致的眉眼,刀锋般俊朗的下巴,真想知道他醒来是什么模样。
也不知谢必安,几句话是真的,一路上拖拖踏踏,走了半日还未登上婆娑岛,那人还卧在软塌上抱着软枕,打着欢快的呼噜,睡意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