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陈昱府认识，的确是当年某件惨案的主事者，事后陈昱府找个由头派人将其灭口，早就该消失了才对，为何现在还活着？
陈昱府不傻，当即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咬牙切齿的瞪着沈向阳：“宋长义是你的人？”
沈向阳冷笑：“我那第三房小妾，莫非不是陈相的人？陈相能在我身边安插眼线，我自然也可以，来而不往非礼也。”
宋长义是陈昱府身边的一个心腹，很多事情都交给了这人去办，深得信任。
那名惨案主事者的灭口，也是宋长义负责。
现在看来，沈向阳早就在自己身边埋了棋子，可自己却不知晓，还以为得了个精兵干将！
愚蠢，实在太愚蠢了！
见陈昱府面色阴沉，沈向阳心里快活极了，当即催促那人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
就在这时，梁安命开口问道：“这个人，当年制造了一家七口的灭门惨案？”
“没错。”沈向阳点头。
梁安命嗯了声，淡声道：“唐巍民，在我大梁境内，杀人者，应如何处置？”
唐巍民站出来道：“回禀陛下，杀人者，人恒杀之，理应处斩！”
“那还愣着做什么。”梁安命道。
唐巍民也不多言，直接命人将主事者拉了下去。
沈向阳愣住，那人还没供出宰相的罪证呢，怎么就给带走了？
梁安命又把沈向阳带来的箱子一脚踢上盖，淡淡的道：“东西朕收下了，陈相是否有罪，朕会严查到底。绝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今日若无他事，就散了吧！”
说完，不等群臣吭声，梁安命率先起身拉着凌相君走了。
众人都傻眼了，他们以为今天是沈向阳和陈昱府拼个你死我活的大日子，却没想到，皇帝雷声大，雨点小。
人家枢密使都把罪证呈上来了，你也不问问宰相是否为真，就这样走了？
不过众人都心里清楚，皇帝之所以这样做，应该是不想和宰相当场翻脸。
至于事后如何，那就更不得而知了，也许会像沈向阳这样，放一马也未尝可知。
这也让许多人心里松了口气，他们可是不少作奸犯科的事情，都和陈昱府有牵连。
那些罪证里是否有自己，谁也不知道，万一皇帝真当场追究，恐怕不少人要掉脑袋的。
现在留下了缓冲时间，还有得救！
沈向阳脸色不大好看，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用一家老小的命去换陈昱府的命。
这个人不死，自己晚上都睡不着觉。
偏偏皇帝的做法，再一次出乎自己的预料。
陈昱府转身看向沈向阳，冷冷的道：“让沈大人失望了，本相看来还不一定会死。本相真想知道，沈大人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大便还是浆糊？”
沈向阳看出了他眼里的阴狠杀意，心中稍有畏怯，毕竟自己虽然名义上是武官之首，可目前基本上已经被架空了所有权力。
反倒是陈昱府，依然是个实权派，双方真闹翻了，自己肯定要吃点亏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背后站着的是皇帝陛下，想必不会袖手旁观，否则把自己放出来就没意义了。
陈昱府的骂声，让沈向阳怒从心中起，当即反唇相讥：“老夫脑袋里有什么，陈相脑袋里应该也是一样的东西，否则怎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本相蠢？再蠢也没有你蠢，那么容易就被人算计了，这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是吗，那陈相身边如今又还剩下多少人？又有几人是真正忠心不二的？”
两位一品大臣，在朝堂上吵的脸红脖子粗，不可开交。
没有人敢去劝，这俩人都处于漩涡的中心，避之不及，又怎会贴上去。
而另一边，凌相君不解的陪着皇帝走路，忍不住问道：“陛下拿到了罪证，为何不问罪？是怕沈向阳给的东西弄虚作假吗？”
“当然不是，他还没这个胆子。何况陈昱府想弄死他，他又怎么会心慈手软。”梁安命呵呵一笑，道：“但还是那句话，仅凭这些证据，就算治的了陈昱府的罪，也结束不了大梁的内患。倒不如将这两人都留着，互相牵制，给朕更多解决内患的时间。这大梁啊，就像被吃空了的树杆，想要治好病，得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凌相君大致明白梁安命的意思，他要的不是沈向阳死，也不是陈昱府死。
这两个人的命，现在随时可以收，问题在于收了之后怎么办？
留着他们，大梁的朝堂局势就还算稳定，梁安命便有机会慢慢把那些奸臣除掉，换上忠良之人。
所以什么罪证不罪证的，都是为以后杀人做打算，杀你，会师出有名。
至于现在，用不上。
看着皇帝的侧脸，凌相君满脸的崇拜。
这份心性，稳如泰山，有如此好皇帝，大梁何愁不能中兴！
只可惜现在大秦雄兵压境，就算解决了内患，外面那百万秦兵又怎么办？
朝堂的事情如今看来不难解决，用计谋和手段就能搞定，但打仗，那是需要人命去填的。
“也不知道褚大将军如今怎样了，是否能集结足够的兵马。”凌相君叹气道：“不过就算他真拉来了十几万大军，也难与大秦对抗。”
“谁告诉你十几万不能打赢百万的？不就是几倍的人数差嘛。”梁安命哈哈一笑，道：“朕曾看过一场场经典战例，以少胜多不在话下。更何况朕手里还有很多足以扭转战局的好东西，只需要时间足够，便可以反败为胜！”
凌相君看着皇帝，欲言又止，她很想问问，你从哪见过十几万能赢百万的战例？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那可是大秦雄狮，并非南方世家那样的乌合之众。
皇帝所说的好东西，应该就是指火雷，但是大秦已经见识了火雷的威力，仅凭这玩意，很难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还有什么能让局势反转呢？
凌相君想不到，也不敢想。
她只知道，自己应该相信皇帝，不是因为崇拜，只因为这是大梁继续存在于世上的唯一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