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了吗？
文周周不敢置信地望着陶暮深，而后又想起商璟的所作所为，摇了摇头，失笑道：“陶老师，不是我低估了自己，而是你们高估了我的本事。”
若她有那个能力，商璟就不会把她送到庄园。
陶暮深嘴角的弧度加深，文周周哪一方面都很优秀，可以堪称完美，但就是有一点，她总在低估自己。
究其缘由，这跟她从小长大的环境脱不了关系。
正如商璟无法从童年时期的阴影中走出来一般。
她跟商璟，在这方面是有些相像的。
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他顺带看了一眼腕间的手表，注意到时间有些晚了，便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你相信我的判断能力，我说你改变了商璟，就是改变了。”
“……”
她还是不信。
陶暮深只好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那你仔细想想，若是你的出现没有改变商璟，那么，按照商璟原本的性格，他会怎么来处置跟你的感情？”
商璟的放手，就是最好的证明。
真正偏执到无可救药的人，是不会在意旁人的任何目光的，也会直接忽视掉文周周的真实感受，继续按照原本的想法固执到底。
可是商璟没有。
这就是商璟在认识文周周以后的成长。
他见过小时候的商璟，也见过长大以后的商璟，在商璟的世界里面，除了黑暗就是黑暗。
他的瞳孔很漂亮，但在对待任何人任何事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波澜。
可他在看着文周周的时候有。
他的喜怒哀乐是因为她，他眼睛里面的波澜也是因为她。
这一切，便是文周周给予他的。
陶暮深抛出来的问题，让文周周不断回忆商璟的行为。
其实商璟什么都知道，也清楚她内心深处的想法，可每次在她想谈论的时候，他都会选择避之不谈。
是闵嘉的事情过后，他才忽然放手。
可想而知，如果没有闵嘉跳楼的事情，商璟可能还会继续他自己的想法。
或许……
陶暮深说的是对的。
商璟已经在一步步地做出了进步和改变，是她这段时间陷入困境和内心的纠结里，才会粗心大意的没有注意到。
从她的反应，陶暮深知晓她是明白了，他由衷地希望文周周能够找到幸福，嘴角的笑容多了一丝祝福。
“就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到的而言，其实，商璟应该比你感受到的更加爱你。我曾经见过几次在你还没有出现之前的商璟，你能想象到吗？一个人究竟要对生命绝望到何种地步，眼底才会从来不出现一丝光亮？”
“……”
她想起了初次见到商璟。
那时的商璟，眼底很冷，浑身上下写满了生人勿进的冷漠，但凡他出现的地方，即便再热闹喧嚣的场面都会在顷刻间变得死气沉沉。
但是在之后，他的眼神开始缓缓有了变化，他的情绪也在改变，就连她以为这种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微笑是什么模样的他竟然懂得了如何微笑。
思及此，文周周站立的双腿有些无力。
她轻咬着水润饱满的唇瓣，眼眶浮现莹莹泪光。
很快，她又联想到了闵嘉行尸走肉的生活。
如果她想通了，准备义无反顾地回到商璟身边，准备继续这段感情，那么，谁都无法保证商璟会不会让同样的情况上演。
事实上，她远远没有陶暮深所看到的那样勇敢。
在跟商璟的感情上，她从最开始的保持距离，再到愿意跟商璟走在一起，每一步她都看似走得云淡风轻。
可实际上，她走得小心翼翼。
她很胆小。
至少目前为止，她还没有不顾一切的魄力和勇气。
陶暮深的感情经历空白，因而，他只能将看到的告诉给她：“当然，商璟对你的喜欢从正常人的角度来看是病态的，极端的，他对你的喜欢，远远超过你感受到的范围。同样的，正是因为这种密不透风的喜欢会让你喘不过气。周周，我无法站在你的角度对你所经历的一切感同身受，所以我说的这些，也只是我目前可以给你的心里话。”
“……”
文周周懂。
这世上，本就不会存在所谓的感同身受。
就连婚姻的双方都无法做到。
更何况，她跟陶暮深的交情是亦师亦友。
他能够站在她的角度来选择支持和理解她，愿意留在这里跟她说出这些话，便是对她最大的关心。
“商璟从小在极为艰难的情况下长大，导致他的心理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偏离了正常孩子的想法。”对于商璟，陶暮深觉得，他是有一些了解的。
“站在他的角度，他在感情里面所能够做到的就是凭借自身的本能去喜欢你，而当他感受到威胁和危险的时候，他就像是紧紧抓住掌心中唯一的糖果一样，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你。对他来说，你就是他掌心中那颗紧紧抓住不想要放开的糖果，更是他想要牢牢抓住的救命稻草。他不会爱人，也没有人愿意花时间来教导他应该怎么来爱人，所以，他在喜欢你的时候，只能用他最本能直接的方式。”
但商璟不知道的是，太过沉重和极致的喜欢，会给周周的精神上带来巨大的压力，会让她感觉到被束缚。
尤其商璟囚禁的做法，更是给文周周带来了一定程度的打击和伤害。
文周周从小在文家那样毫无亲情温暖的环境下长大，而文世豪跟沈碧又总是来拿文奶奶牵制她的做法，只会让文周周感觉到束缚和被牵制的喘不过气。
因此，站在文周周的角度，她骨子里最想要的生活，便是无拘无束，不用再每走一步都看人脸色的生活。
这是她的理想。
这也是她跟商璟这段感情的矛盾所在。
他们在这段感情里面跌跌撞撞地走着，渐渐地，随着时间的延长，才暴露出来他们本质上必须要面临的问题。
如今，商璟做出了改变。
陶暮深将想要说的说完，剩下的，就要看文周周自己做决定。
最后，他跟文周周道了声晚安，便驱车离开小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文周周盯着他离开的方向，抿着樱桃色的唇瓣，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