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盯着他肩膀处的那一处淤青失神。
好吧。
她承认，她此时此刻有一种将他衣服扒光的冲动。
因为她想要看一看，商璟究竟把自己的身体撞成了什么样。
更让她心疼的，是商璟祈求的话语。
嫌弃？
她怎么会嫌弃他呢？
无论现在还是将来，她对商璟都绝对不会生出嫌弃的心思。
感受到腰间用力的双臂，文周周无奈地叹息一声。
虽然不合时宜，但她还是很庆幸自己的腰身足够纤细，不然如果粗壮一点，肯定会被商璟的大力弄疼。
想罢，她伸手在商璟的脑袋上摸了摸：“不嫌弃。”
闻言，商璟眼底的担忧尽数消散。
不嫌弃就好。
可能是被嫌弃惯了，他才会总是生出来这样的顾虑，也才会总是不愿意把脆弱狼狈的一面展露在喜欢的人面前。
而他极力掩饰这些，是因为他希望能够在喜欢的人面前留下最好的印象。
可是，他在这方面做的很失败。
他很多狼狈的时候，很多想要躲起来的时候，都暴露在了周周面前。
庆幸的是，周周不怕。
像是刚刚那样的情况，换做是承受力稍微差一点的人，或者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的人，可能当时就吓得转身离开了。
唯独周周。
也只有周周愿意守在他的身边。
商璟闭着眼眸，困意渐渐席卷全身，他靠着文周周的腰身睡了过去。
文周周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反应以后便尝试着将他落在腰间的双臂拿开，她想到商璟淋了那么久的冷水，担心他着凉，于是便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做完这些，她守候在床边，弯腰在他额头处落下轻柔的吻：“晚安。”
他应该很难有个好睡眠吧。
尤其，这里还不是商璟感到安全和熟悉的地盘。
她生活在担忧里面，商璟肯定也是这样的，更别说，商璟还承受着她想象不出来的痛苦。
文周周站直身体，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夜色，放轻脚步走出房间。
她明白韩老夫人不阻止她留在商璟房间的原因了。
想来，韩老夫人早就知道商璟会这样，所以才会让她留下来，让她亲眼看看商璟痛不欲生。
她缓步走在走廊上，注意到韩老夫人书房里面的灯亮着。
一个佣人走过来：“文小姐，老夫人在书房等你。”
文周周并不意外。
她也知道，她跟韩老夫人之间还需要坐下来谈判，相信韩老夫人也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
毕竟，她眼下是韩老夫人计划中唯一的阻碍。
书房。
韩老夫人听到动静，知道是她想要见到的人来了，便放下手里面的书籍：“我没骗你们，我跟商璟奶奶年轻的时候的确是很要好的姐妹，我们那时候也确实无话不谈，并且，我所说的婚约是真实存在的。”
文周周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她愿意相信韩老夫人的话。
至少这一次，她在韩老夫人的脸上看到了不一样的情绪。
“本来，我们都有一段很好的感情，当时那个年代，没有现在这样自由，很多选择不是我自己可以做的。商璟的奶奶运气好，能够跟商敬国结婚。”韩老夫人在讲述的时候神情很平淡。
这次，在提到商璟奶奶的时候倒是流露出了一点怀念的情绪，可是很快，她的眼里取而代之的就是恨意。
“其实那时候，我家里也给我安排一个很好的对象，我当初跟对方见面很投缘，很快，我们就谈起了恋爱。”
这也是韩老夫人悲剧人生的开端。
文周周安静地听着。
既然韩老夫人想要跟人提起这段往事，她就索性充当韩老夫人的倾听者。
“我喜欢的人很好，很优秀，家里的条件也非常好。”韩老夫人眼底涌现的恨意越来越多：“后来，商敬国查案查到了我未婚夫的身上。”
如果没有商敬国，她根本不用嫁到韩家。
都是商敬国，他破坏了她原本可以幸福平淡的人生。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后，两家婚事告吹，而韩老夫人的家里也因为这件事情被调查。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而那时，她对商敬国的恨意还没有那么浓烈。
真正让她憎恨商敬国的，是嫁到了韩家以后。
因着韩家被调查的事情，导致周遭对他们家指指点点的声音越来越多。
即便后来，商敬国调查出来韩家是清白的，但在那个时代，是一点流言蜚语都能够让人活不下去的时代。
为了躲开这些指指点点，韩老夫人一家不得不离开幕城，也是离开以后，她才会嫁入不得不嫁到韩家。
本以为这次，她能够幸福安稳。
可韩老夫人还是太天真了。
直到嫁到韩家以后，韩老夫人才意识到究竟嫁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家族。
这里面，黑暗，肮脏。
她除了要应对那些乱糟糟的事情，还要面对她丈夫的折磨。
每次，她丈夫在外面有一点不如意，或者是在谁的面前抬不起头来，就会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家，再对她拳打脚踢。
也是因此，她的孩子流产了三次。
而她被打到进院的次数更是多不胜数，到后来，她甚至喜欢上了医院，不愿意再回到韩家面对那些恶心的人和事。
知道她丈夫酒精中毒死了的时候，她露出来一个嫁到韩家以后最开心的笑容。
那是解脱的笑。
韩老夫人的故事很长，她在讲述的时候也没有遮掩情绪。
文周周听完，心绪难免有些沉重。
那天她的话，让韩老夫人想起来这些不愿意回忆的过往，所以，韩老夫人才会失控。
这次在讲述的时候，韩老夫人的神态也是很不稳定的，她压制住深埋在骨子里的恨意，尽量平静地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商家了吧？我的人生，是从认识商敬国开始的，是他毁了我的一生，我甚至还为了我的未婚夫下跪求他，可他……还是没有放过我的未婚夫。”
她是多么骄傲的人啊。
那是她第一次下跪求商敬国，希望他看在跟她的交情上放过她的未婚夫。
文周周相信商敬国肯定不会冤枉谁：“爷爷没有对不起你，他只是在做他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