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好呢？
文周周眼底浮现泪意越来越多。
渐渐地，她卷翘浓密的睫毛被眼泪打湿。
文周周喉间哽咽，在商璟温柔平静的目光下，她勉强自己扯出一张笑颜。
虽然不知道韩老夫人给的东西有多可怕，但她猜测这种东西是有瘾的。
很明显。
在她离开以后，商璟为了打消韩老夫人的怀疑，当着韩老夫人的面再次注射了药物。
捧着她脸颊的大掌往上移，他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擦拭掉文周周眼角即将掉落下来的眼泪。
感觉到指腹一片湿润，商璟仍旧是那样云淡风轻的神情。
他不难受，只是看着她难过，他不好受而已：“周周，我真的很好。”
至少这几天，他的毒瘾不会再发作。
文周周点头：“嗯。”
他没事才怪。
同样的处境，换成她来承受商璟目前所需要承受的痛苦，可能她根本就没办法挺过去。
可这也在跟她透露出一个信息。
若商璟连这样生不如死的痛苦都能够挺过去，那就意味着，他受过的苦难比她眼下所了解过的还要多。
她突然觉得，这世道对商璟未免太过歹毒。
商璟指腹间的湿润正在一点一点变干，他轻轻地在她眼角按了按：“今天于东篱出现在这里，其实是想要借此告诉我，一切都安排的差不多了。”
所以，他才会让韩老夫人安排明天的机票。
文周周相信他的安排，她只是安静地陪伴在他身边。
等喉间的哽咽消散以后，她清甜的嗓音中，仍旧透着高烧过后还未恢复的沙哑：“你以前是不是承受过很多痛苦？”
她的眼神清澈而执着。
她想知道，她要知道。
他在她面前几乎从来不会主动提起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一切，必须要靠她去发现。
商璟落在她眼角轻按的指腹一顿，他浅笑着点头：“你相信我，没有任何事情是可以难倒我的，这次也一样，我一定可以摆脱药物的控制。”
他有信心。
他这么说，文周周心里的猜测便彻底落实。
果然。
没有人在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情还可以保持冷静过人的理智。
商璟对此表现得没有那么在意，是因为他心里有数。
他知道应该怎样来克服。
商璟的手指渐渐下移，指腹在她柔软的唇瓣停留，眸光一深：“让我高兴的是，周周比我想象当中的要坚强，也时刻保持理智没有松懈过。”
文周周眨了眨眼，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男人琥珀色的瞳孔微亮，那里面除了倒影出来的一张小脸，还有对她的赞赏之意：“就在你离开房间的时候，我真的担心你会答应韩老夫人的条件，再拿着药物过来帮助我度过痛苦。如果是这样，我会害怕。”
若周周同意了韩老夫人的条件，那么，他会很伤心。
他不希望她在自己的事情上做出妥协。
哪怕，她的妥协是为了他。
文周周就算很心疼商璟，很想要帮助他减轻痛苦，但是，她始终还是有理智的。
韩老夫人那样的人，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跟商璟。
且韩老夫人给的东西，也绝对不会是真的能够帮到商璟的东西。
既然得知这是什么东西以后，文周周便知道，如果长期注射这种药物会对商璟的身体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一旦她接受韩老夫人的条件，那么，就等同于是害了商璟。
她听说过毒瘾对一个人的伤害有多大。
所以，她不希望商璟将来都要依靠这种东西来缓解身体的难受。
要是她真的按照韩老夫人的意思拿了药物，再答应离开，那就跟把商璟丢在韩老夫人手里掌控没有区别。
商璟不能被人掌控。
他也不愿意。
文周周垂眼，喉间的哽咽消失不见，再抬眼时，她的眼眶里布满心疼：“你是怕我会嫌弃你，抛弃你吗？”
商璟摇头：“不是。”
他不怕被她抛弃。
因为，跟她在一起的美好回忆已经足够支撑他独自走完剩下的一生。
文周周眼里涌上疑惑：“那你怕什么？”
商璟松开按在她唇瓣上的手指，想要抽回手，但又舍不得指尖所感受的滑嫩肌肤，于是，他用手指勾起文周周的一缕长发在指尖缠绕把玩。
“周周给我的任何东西我都会接受的，要是那种药是你给我的，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注射进身体里。我真正害怕的是，因为我，让你的未来步步难行。”
被抛弃的害怕他已经克服了。
不过这几天的遭遇，又让他产生了新的害怕。
而他对文周周的感情，也在变化。
最初，从遇到这一抹温暖和干净的时候，他贪婪地希望把她永远留在身边。
到后面，在意识到身边潜在的威胁时，他害怕被抛弃，所以想要把她囚禁起来。
再后来，闵嘉跳楼的事情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也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心理阴暗程度有多可怕。
他害怕继续下去，他可能还会做出伤害她以及令她失望的事情，所以，他抢先一步替她做出选择。
之后，周周的义无反顾，让他无法接受曾经阴暗卑鄙的自己。
到了今时今日，他对她的感情仍旧那样深切，可他却学会了放手，学会一点一点克服掉心里阴暗的思想以及偏执。
他开始更加尊重她。
文周周瞳孔一缩，一时间哑口无言，但是。她又为有了这样变化的商璟感到高兴。
商璟眉眼温柔，少了曾经的清冷和眼底深沉的阴鸷：“我突然发现，我跟周周在一起，带给了周周很多的伤害和不安定，所以，我希望周周未来的人生不被牵制，且平坦无忧。”
文周周心神一震，眼泪夺眶而出。
不是因为心疼他，而是明白了商璟如今的想法。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遇见你以后的欢喜，同样是你带给我的。你希望我将来的人生是不被牵制和平坦无忧的。可是，我希望在未来的人生里，每分每秒都有你的参与。”
不要总把她放在第一位考虑。
这是她想要让商璟明白的。
商璟其实明白了她表达的意思，想了一会儿，只回道：“在我眼里，周周比我重要。”
文周周紧咬唇瓣，而后偏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