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是大事,仁帝当即从榻上下来,隔着一层纱坐得正直:“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查出什么来了?”
这么些年来,他也从未睡过什么好觉,尤其这遇刺这几日,总是梦到先帝在梦中责怪于他,叫他慌张不已。
“臣奉命调查来自京城之外势力,可是就在路过相府的时候,发觉相爷的养子很像......像......”
这回就连陈子阮也犹豫起来。
毕竟当年的陆将军,那可是先帝的心腹,好得跟亲兄弟似的,铜墙铁壁。
先帝倒下之后不久,仁帝就命人抄了陆家,陆家一家老小,全都死绝了,几乎不可能逃出去。
“像什么?”仁帝的声音明显有几分不悦,“婆婆妈妈,像什么样!”
“是,相府的养子眉眼之间有几分像陆将军,那鼻子与唇像极了当年的将军夫人!”
陈子阮磕头,当年查抄陆家,便是他去做的。
“什么?!”仁帝蹙眉,想也没想就将桌上的梅花瓶砸了出去,指着陈子阮道,“当初你是怎么同朕说的?你说陆家一家都死了,无人生还,现在又来个像陆凝烨的,你是想气死朕吗!”
陈子阮紧张得很,想了一会才敢回话:“陛下,臣当年确实把每一个能够藏人的角落都差了,确认人都死了才敢回来复命的,望陛下明察啊!”
仁帝掀开帘子走出来,一身的戾气,毫不客气就给了陈子阮一脚:“废物!朕养你们到底干什么吃的,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陈子阮摔了一跤,又重新跪回来,大气不敢出。
“等等,你方才说什么?在相府,还是丞相的样子?”
仁帝一下就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在屋中来回踱步,喃喃自语。
“好啊,好得很呐!这牧清平本就跟陆家的关系近,当年查抄陆家,我看在他辅佐先帝有功的份上没有迁怒于他,只要他尽心辅佐朕,朕一概既往不咎!他倒好,还收了个像陆凝烨的野种来!”
说罢,仁帝又是一脚,踹碎了一张桌子,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杀气腾腾的。
陈子阮是紧张得额头布满了细汗,当初他辅佐仁帝,陪同仁帝一起造反,可不是如今这副模样啊。
“你,你去!马上去查清楚那个养子的底细,要把他的命脉都抓在手中才好。”仁帝缓过神来,又给陈子阮安排了差事。
陈子阮恨不得立即离开,一口应下马上消失在原地。
殿内一片冰冷,望着殿内一片狼藉,李公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师父,难道......咱们不进去收拾吗?”小尹子是李公公的徒弟,谨慎问。
李公公没来由就给了小尹子一掌,低声骂起来:“你会不会看颜色?!如今陛下还在气头上,哪个进去都是倒大霉的!”
小尹子这才反应过来,忙道:“是是是,师父教训得是。”
李公公叹气一声:“也不是怪你,这伴君如伴虎,自从王爷称帝,这脾气是愈发令人捉摸不透了。当初在王府时,王妃最得王爷欢心,可是如今......唉,陛下居然连皇后娘娘都生分了。”
小尹子没敢插嘴,这上头主子们的事情,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敢置喙半句,说不好都是掉脑袋的事情。
相府里头,一家老小还在谈笑着,根本没意识到已经有人往皇城报信了。
半夜。
仁帝依旧未眠,就连一向得他宠爱的淑妃也晾着不管了,一人独坐在桌前看奏折,看了又扔。
淑妃娘娘宠冠六宫,凤仪万千,这么多年也算恩宠不衰了,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子嗣。
“官家,夜深了,不若明日再看吧?”淑妃开口,涟漪万千,令人听了忍不住为之心动。
放在往日,仁帝早就控制不知上前抱着美人不放了,今夜却是平平淡淡的应了一句:“爱妃先睡吧,朕还有事情要处理,且先得去唤一个臣子进来。”
淑妃愣住,很快恢复过来,懂事行了礼退下:“那臣妾就不打扰陛下了。”
夜半三更,甘露殿的烛火依旧没熄灭,仁帝一副心事重重的,满心满眼想的都是陈子阮说的相府中有一样子,像极了陆将军和陆大娘子的事情。
“来人,去给相府报个信,让牧相入宫来一趟,就说朕有要事相商。”仁帝吩咐道。
李公公一怔,提醒起来:“陛下,已经三更了,怕是相爷也歇息了吧。有什么事不如明日,老奴再命人宣相爷进来?”
仁帝阴沉着脸,慢慢走过来,李公公深觉后背一凉,额头都是汗水。
“蠢货!”仁帝毫不客气就给了李公公一脚,“朕让你去传,你就去传!他是丞相,朕还未歇息,他歇什么息,去!”
李公公惊出一身的冷汗,赶紧跑了出去,命人去告知宫人备好轿子去传牧相入宫。
小尹子也是吓得不轻,腿脚都在发软了,问:“师父,陛下这是怎么了?”
李公公正愁着气没处撒呢,看着自己的徒儿就数落起来:“陛下怎么了,与你何干!干好你的差事,否则回来我就打断你的腿!”
小尹子赶紧住口,话都不敢多说了。
宫人听闻仁帝动怒,更是一刻都不敢耽搁,马上去丞相府传牧相了。
彼时半夜三更的,自然一家都被惊醒了。
“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什么要事非得这个时候传你去,再说了你不是已经不掺和朝廷之事了吗?”
牧大娘子一边伺候牧相更衣,一边忧心匆匆的。
牧相也觉得奇怪,拍拍大娘子的肩膀:“大娘子安心吧,就算陛下要杀我,也得出师有名才行啊。”
“净会胡说!”牧大娘子训斥起来。
陆衡自然也听说了此事,宫中内官亲自来传,怕是要出大事了。
想到自己来京城已经好几日了,锦衣卫近日触动,他这个人怕是早就传到仁帝的耳中了。
陆衡也顾不得这么多,就着冷风前往前厅,看见牧相夫妇都在前头,一下就钻了进去,惊讶起来:“怎么回事?可有打听到是因为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