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揪着他的领带,点了点头。
“能不能别让我离开你……”
那对漆黑的瞳孔不知道盯我多久,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哪里露出了马脚。
下一秒,许炎扣住我的后脑,不由分说地封住了我的唇。
我感觉我的身体已经僵硬到了极点,他呼出的每一口气都让我觉得恶心至极。
但,这是我能想到最快的方式。
我不能回头。
许炎的唇在我的耳边,锁骨处厮磨,低哑着声音一遍遍地喊着我的名字。
黑暗中,他几乎痴迷地抚摸着我的身体,吻掉我的眼泪,然后发狠般地进入我的体内。
很疼。
痛不欲生。
他每进一步,我的恨意就多增加一分。
我要让他接受法律的审判,他必须付出代价!
为那些无辜的家庭,为了林晨。
我和许炎确定了关系,自此,他每天晚上都会早早回家,手里总是会提着些我爱吃的东西。
如果看到我在干活,他便会笑着揉揉我的发顶,再帮我把剩下的干完。
每每到深夜,我都会在许炎的情动的时候在他耳边低语。
大体意思就是我希望他能把我带在身边。
终于在某天,许炎带着我到了一个大型的废弃工厂。
空气中到处都是难闻的铁锈味,我往他的怀里缩了缩,许炎也下意识地搂紧我安慰:“一个小生意,别怕。”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我心里也清楚的很,什么小生意需要他亲自出马?他只是为了哄我罢了。
在这里,我看到了许炎的真实面目。
绝情,果断,狠戾……
或许,他就是天生的犯罪分子,蛰伏在黑暗之中伺机而动,不会有一秒犹豫。
这场交易进行的异常顺利,整整10㎏的B毒被许炎亲手推给对方。
就是这样的一个简单动作,足以毁掉数以百计的家庭。
就在交易完成,许炎揽住我的肩膀转身的瞬间.
对面人本插在腰间的手枪全然拔出,枪口对准了许炎的后脑。
“阿炎!!!”
我用尽全力推了把身旁的人,或许是因为许炎毫无防备的原因,他被我轻易推到了一边,而我则踉跄半步,狠狠地跌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阵激烈的枪响贯彻耳边。
等我再回过神来,对面的人已经被许炎带来的火力打成了筛子。
许炎轻柔地将我搀扶起来,嗓子低的要命,像是完全没把刚才的枪战放在眼里一般。
“为什么要替我挡?”
我眼泪汪汪地仰起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
许炎明显怔愣半秒,然后用力将我抱在怀里。
“乖阿栀,别害怕。”
“我们回家。”
许炎对我的信任程度直线上升,他会跟手下里的人宣布我是集团的女主人,也会让我知道他的所有行程。
作为一个恋人,他是合格的。
他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也给了我足够多的情报。
就在我以为计划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时,许炎开始怀疑我了。
7
许炎对待我还是留有戒心的,他从来不会让我参与或是过问集团上层的会议。
直到这天晚上,许炎脸色阴沉的进了门,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堪称粗鲁地推到床上。
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我的身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乖阿栀,你知道今晚开会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他把玩着我的头发,一圈一圈地缠绕着。
“琳娜说,自从你跟了我之后,我们的交易屡屡被警方围剿。”
“他们怀疑,你是警方派来的卧底。”
许炎勾唇笑着,但我却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寒冷。
这一瞬间,我甚至都规划好了自己魂归故里的路线。
许炎的手停在了我的腰上,反复摩擦。
“乖阿栀,告诉我。”
“你有没有对我说过谎?”
我眨巴着眼睛,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我是了解许炎的。
如果我的身份已经暴露,许炎是不可能来问我的。
他会直接把我关进地牢,然后亲自将我扔到粉碎机里。
所以现在,他只是怀疑。
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我没有对你说过谎。”
我环住许炎的腰,仰起头凑近他的唇:
“阿炎,我爱你,我永远都不会对你说谎。”
许炎偏头避开我的嘴唇。
眼泪瞬间占满了眼眶,我的声音都开始发颤。
“阿炎,你是不相信我吗?”
许炎眷恋地看我半晌,随即翻身下床。
身上的重量骤然减轻,我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阿炎你听我说……”
许炎拉开我的手,意味深长道:
“听话,乖乖睡觉。”
砰的一声,卧室门被他毫不留情地关上。
我低头抹掉脸上的眼泪,情绪立刻恢复正常。
将近半年的卧底生活在脑中迅速回放,所有的事情都经过了精心设计,我可以确定没有出现过任何纰漏。
不得不承认,许炎比我想象的敏感。
无论是道听途说还是直觉使然,一旦他开始怀疑,想要找到证据也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现在,我急需一个“自证清白”的契机。
然而不久之后,我遇到了这个契机。
是用我战友的命换来的。
8
其实,我并不是孤身一人潜伏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我有一个战友,他是我和林晨在警校时就读时的朋友。
在这里,我负责打探情报,他负责向外传递信息。
我们能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可我没想到,这一次我再见到他,竟然是在地牢里。
这是许炎专门用来对付叛徒和警方卧底而建造的。
我被许炎牵着走进了这间屋子。
浓重的血腥味和辣椒水味混在一起,我看到了被钉在十字架上,奄奄一息的战友。
听见声响,他吃力地抬起头,双手双脚被四颗巨大的钉子贯穿,膝盖以下已血肉模糊……
伤可见骨,气若游丝。
这一刻,我的呼吸都停止了。
我瞬间软了身子,颤抖着张了张嘴,发不出一丝声音。
“乖阿栀。”许炎冰凉的手指附上我的后颈,“告诉我,你认识他吗?”
战友的眼皮缓慢地眨动了下。
仿佛是在警告我:稳住,不能暴露!
我即将要绷断的理智被生生拉了回来,转头迎上许炎的目光。
“我不认识他……”
“阿炎,我不想在这里了,我怕……”
许炎吻了下我的额头,用哄小孩的语气道:“阿栀,你难道不想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他是警方派来的卧底,也是被我识破的第二个废物。”
“第一个,叫林晨。”
“注射了安非他命,被我折腾了三天三夜后死了。”
我的心脏骤然收缩,像是被一双大手扼住喉咙般呼吸困难。
三天三夜,七十二个小时……
怪不得法医说他的后槽牙是被咬碎的。
我吞了吞口水,拼命扯出一个微笑。
“原来警方的卧底啊,那他们可真是活该。”
从进门到现在,许炎的视线从未在我的身上离开半秒。
我明白,他是想通过这件事来观察我。
所以即便心如刀绞,我也不能表现出一丝异常。
否则,任务失败,客死他乡。
“不害怕吗?”
我摇头,笑着轻声说:“欺骗阿炎的人都应该去死,不是吗?”
许炎低低地笑了,他揉了下我的头发,从腰间掏出来一把小型手枪。
装弹,上膛一气呵成。
“阿栀不是一直都想让我教你射击吗?”
他从背后将我紧紧地圈在怀里,枪口分毫不差地对准了战友的头。
“乖阿栀,听话,杀了他。”
9
我再次对上了战友的眼睛,他忽地扯了下嘴角,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
“来啊,杀了我,来啊!”
许炎的眸眼神顿时暗了下来。
砰的一声枪响,我被后坐力震得懵了一瞬。
许炎没杀他,而是击中了战友的肩膀。
但战友只是闷哼一声,继续冷笑着看着我。
我明白,他是在用这种方式给我传递最后的信息。
他没有出卖我,他什么都没说。
许炎握着枪的手动了动,松开了我。
“听话,杀了他。”
战友的眼睛缓缓阖上,像是在拜托我彻底了解他的痛苦。
我不再敢看他一眼,闭上眼睛将眼泪生生憋了回去,咬着牙扣动扳机。
“砰——”
许炎抽走了我手里的枪,浅笑着抱住了我。
我回抱住他,颤抖着声音哀求:“阿炎,带我回去好吗?”
心里却在想,许炎,我一定要让你认罪伏法!
许炎将我亲手击杀警方卧底的消息放了出来。
从这以后,他们看待我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之前,他们碍于许炎才对我恭恭敬敬。
而现在,他们打心眼里认可了我这个集团女主人。
失去了线人之后,我为了不引起怀疑而减少了传递情报的次数。
偶尔一次的警方围剿在这些毒枭的眼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许炎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日子回归常态,白天我被他带在身边。
到了晚上,他在我的身上尽情发泄欲望。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上个生理期结束后不久,我就感觉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嗜睡,长痘,恶心,呕吐……
一开始,我只是以为自己压力太大。
直到那天晚上,我跟许炎吃饭的时候忽然昏了过去。
许炎一下子就慌了神,把基地里所有的医生都叫了出来。
等我苏醒过来,第一眼就对上了男人泛着红的双眼。
他不由分说地吻上我的唇,动作温柔而缠绵。
10
是的,我怀孕了。
怀上了一个毒贩的孩子。
从知道我的怀孕的那一刻起,许炎的反应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他一改之前早出晚归的忙碌形象,将需要他自己出面的事情全部推给琳娜或其他手下。
而他自己则留在家中,无微不至地照顾我。
为了我和我腹中的孩子,许炎这个简单粗暴的人竟也开始学着做饭,准备各种小惊喜就为了博我一笑。
某个瞬间,我甚至会产生一种可怕的想法。
如果许炎不是毒贩,那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爸爸。
可是没有这种如果。
我对许炎的恨早就已经入了骨!
我的未婚夫死在他手里,我的战友死在他手里,无数个无辜的家庭死在他手里。
这个孩子,不该来,也不能来!
我跟组织汇报了这件事,上级决定加速任务进程,在两个月之内收网。
为了逼许炎入套,组织陆续对他周边的几个敌对势力进行清剿。
这样一来,许炎果然动静小了不少。
其实在这一行里,毒枭们都希望自己一家独大,但现实却逼迫他们接受三方鼎力的局面。
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最大限度地分散警方的注意力,好让警方不集中火力对付自己。
而组织的这一步棋,就是在利用这种路数逐渐瓦解许炎的“掩体”,让他不得不转移阵地自保。
一天晚上,我躺在许炎怀里。
“阿炎,我听他们说警方最近清了好多地方。”
“我们……不会有事吧?”
许炎轻笑,吻了吻我的唇道:“不会,但我们恐怕要搬次家。”
他搂紧了我,闭着眼睛靠在我的颈窝中,“路我已经铺好了。”
“搬家之前,我们先把婚礼办完,这是我们相识的地方。”
“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两个就一起远走高飞。”
虽然我不理解为什么到这种时候了许炎还想着跟我办婚礼,但我还是表现出了一副欣喜的样子回抱住他。
“阿炎在哪,我就在哪。”
远走高飞吗?不一定。
但插翅难飞,一定!
11
许炎好像很重视这件事,婚纱,场地统统都要经过他的亲自把关。
他说我是他的女人,他作为我的丈夫理应竭尽所能给我最好的。
说来也是巧,我们的婚期正好在清剿行动的前一天。
婚礼当天的流程是许炎根据我的家乡习俗特别制定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所谓家乡只是我为了骗他随便扯的而已。
作为一个缉毒警察,我怎么可能会傻到向一个毒枭透露自己的真实信息呢?
接亲的时候,许炎脸上挂着发自肺腑的笑,他帮我穿上婚鞋,虔诚地轻吻上我的脚背。
按照习俗,在到达婚礼场地之前我的脚是不能离地的。
许炎就这样一路抱着我,像是要把我揉碎进怀里。
我不得不承认,在看到婚礼场地的那一刻我被惊艳了。
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进行了一大堆没用的流程后,许炎认真地注视着我的,低声回应神父的誓言:
“Yes,I do.”
神父用同样的话问我。
“Wilt thou love him,fort him,honour and keep him,in sikness and in health;and,forsaking all other,keep thee onl unto him,so long as e both shall live?”
【有生之年,你是否会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不论健康还是疾苦,是否愿意舍弃一切,永远对他忠诚?】
恍然抬头之间,我仿佛看到林晨正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警礼服,就站在许炎的身后,一脸欣慰地看着我。
半晌,他忽然站直,向我敬了一个礼后用口型道:
“乖乖,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
再等等,我马上就能为你报仇了。
许炎轻擦掉我不知何时落下来的眼泪,笑的温柔至极,“出息,哭什么。”
我勾起唇,“Yes,I do.”
敬酒到一半的时候,琳娜忽然急匆匆地小跑到许炎身边,低声跟他说了句什么。
许炎脸色立刻变了变,压低了声音,“确认消息属实?”
琳娜点了点头。
我装出一副担忧的样子问许炎:“出什么事了阿炎?”
但其实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组织要开始行动了。
许炎吻了下我的额头,“没事,有点小麻烦。”
“这两天乖乖在家,等我接待完‘客人’,我们就远走高飞。”
婚礼当天晚上,许炎带着大批量人马离开了基地。
他没有告诉我他要去哪,只是给了我一把枪,让我安心等他。
所幸这么长时间过去,我的射击能力还没有荒废。
同步完行动信号后,我和组织一起解决了基地内外的看守。
负责接应我的是行动小组组长,他递给我一件防弹衣,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宋微同志,辛苦了!”
他命令手下警员先将我带到安全的地方,我拒绝了。
组长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宋微同志,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们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不知道是不是压抑了太久,这一瞬,我感到自己看到了一束光,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我要亲手将许炎绳之以法。”
“组长,我的未婚夫和战友都死在他手里。”
“请允许我与组织一同执行缉拿任务,为他们报仇。”
12
等我们赶到交战现场时,枪声已经停了。
空气中全是火药与血腥味,遍地都是许炎手下的尸体。
而许炎本人,则挟持着不知从哪里掳来的小女孩躲进了一个山洞里。
他很聪明,知道我们不会拿一个无辜的孩子冒险。
并且在这个角度,我们的狙击手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射击地点。
我穿着一身防弹衣跟组长请示:“我过去吧,把那个小女孩换出来。”
“不行!”组长毫不犹豫地拒绝,“太危险了!”
“那个小女孩也很危险。”
“我很了解许炎,如果是别人,他不会同意换人质的。”
组长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这是不可辨驳的事实。
“我去,或许还有生还的机会。”
“组长,相信我。”
过了许久,组长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他叹了口气,向我敬礼。
“宋薇同志,辛苦你了!”
当我穿着一身防弹衣走到队伍的最前面,许炎一眼就看到了我。
他怔愣了一秒,像是不敢确定是我,“阿栀?”
我一边拖着防弹衣一边应道:“是我。”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许炎的眼眶立刻变得通红,几近癫狂地笑着,“我早就应该猜到了,是你。”
“你是警察!”
我张开双臂缓慢地向山洞内走去,“对,我是警察。”
“你先把这个小女孩放开,我们好好谈可以吗?”
“停下!”许炎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枪口抵死了小女孩的太阳穴。
哭声更大了。
“你是警察。”
“你自始至终都在骗我!”
我继续向前走着。
“我让你别过来!”
“砰——”
13
许炎终究是没有冲我开枪,他的子弹射在了我的脚边。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狙击手击中了他的手臂。
许炎被逮捕了。
当我亲手给他带上手铐的时候,许炎抬起眼皮道:
“阿栀,你一直都在骗我。”
我嗯了声,不想再看他一眼。
“孩子我会打掉。”
“是你该接受审判的时候了。”
对许炎的审判是公开的,他被判处了死刑立即执行,没有提起上诉。
执行死刑之前,他强烈要求见我一面。
黑暗的牢房里,他双手垂在身前,抬眸问我:“阿栀,你有没有爱过我?”
那眸子里溢满的深情,仿佛一个渴望得到爱的孩子,想在死之前得到一个救赎。
只是,我亲口打碎了他为自己编制的美梦。
“从未。”我冷静开口。
“我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他叫林晨。”
许炎眼里的光终究是熄灭了,他苦笑着,眼角挂着泪,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可惜,我不会对一个毒贩有任何同情。
当我抬脚要走出监室的时候,身后又响起了带着期许的声音:“如果,我从没有做过哪些事,你会不会爱我?”
我心颤了颤,嘴里已久突出两个冷硬的字:“不会。”
早在年少时候,我的心已经被那个阳光灿烂的少年填满,再也装不进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