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门内问一声的一声“外面可是慎安候？”
沈平知面色一寒，举手示意要闯门的官差莫动。
雨打在油纸伞上，噼啪声与见不到头的雨幕里，沈平知回首看了一眼身后。
“且慢。”他沉声下令。
门口官差朝着沈平知低声道：“侯爷？”
“可需要去通知禁军统领连将军？”衙役小声开口。
毕竟此事并非小可。
门槛处一抹淡淡的血水藏在雨幕中，依旧露出了马脚。
若那贼人真藏匿在此处，只怕大理寺的差役抵挡不住。
一门之隔，陆嘉微抬下巴，让那李月娥逃到后厨放肉类的橱柜去。
随即示意小酒将门打开。
与此同时，沈平知沉声下令：“闯门。”
灯笼一打，映照的是陆嘉那张有些苍白的脸色。
沈平知万万没有想到居然遇见的会是陆嘉。
“慎安候。”陆嘉拱手躬身，行男子礼。
沈平知抬手回了一礼：“陆……公子。”
她看着沈平知：“星夜到此是为了什么？”
“捉拿刺客。”沈平知平淡道。
“刺客……？”陆嘉啧一声：“刺客这么大的罪名，安在我这么一个小门子弟身上，实在是可怖极了。”
沈平知淡笑，他看着陆嘉所踩的那一处地板上，湿漉漉的印记。
一看就是风雨里来。
抬眼，所见其人却干净爽利。
“你藏了人。”沈平知压低了声音。
他观察着陆嘉的脸色，逼近一步笃定开口。
陆嘉鼻尖稍动，幽兰的香气映入陆嘉的鼻翼之内。
沈平知又开口道：“是个女子？”
这都能知道？？
你看了剧本了吧？！
陆嘉有些疑惑抬头，强打镇定：“侯爷在说什么？”
沈平知瞥了一眼陆嘉的肩头与背后的衣料，他稍低下头嗅了嗅，果不其然收获了陆嘉下意识缩收肩膀的动作，他噙着笑，压低了声：“妹妹，你被挟持过。
他开口：“对方抓着你的肩膀，手印痕迹向上，可见她身量比你矮小。
如此应当是女子的可能性大上一些，总不能是个孩童吧？”
危险。
陆嘉下意识别过眼来，一把推开站在过近的沈平知。
他身上的香气是兰花松香，兴许京城的公子都喜欢这种格调的熏香。
和陆衡的味道有些相像。
沈平知的能力很出众，这一点毋庸置疑。
否则陛下也不能给恢复他祖上的爵位。
但陆嘉下意识有些抵触，不是生恶，就是害怕。
沈平知稍顿，扬声对边上的衙役开口下令：“搜！”
“不必搜！”
后厨突然传来一声颤巍巍但坚决的声音，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的李月娥，眼神里盈满了害怕。
但她稍吞咽一口口水，朝着陆嘉淡淡道：“今日多谢公子。”
她抬起眼，将目光落在沈平知身上，态度坚决：“我没有杀人。”
沈平知侧过头去，朝着差役下令：“去问问连统领可否有消息。”
“我这里似乎还有一场案子要办了。”沈平知意味深长看了一眼陆嘉。
……
“这又是哪场官司？”沈平知坐在原位上，看着一个劲发抖的李月娥。
将目光落在坐在自己对面的陆嘉身上。
他并不是在询问一身血水染红衣袍的李月娥。
陆嘉推过一杯清酒：“我也不太清楚，具体还是问问明国公夫人吧。”
作为犯罪嫌疑人，陆嘉并没有给李月娥优待。
从她白天里看见李月娥袖子中藏着一把匕首，她就知道今夜必然有事情要发生。
李月娥和她最怨恨的人，总是要死一个人的。
但看到李月娥身上那个可怕的血染，就能想到那把锋利的匕首捅入之人，应当是非常庞大的出血量才是。
“我没有杀人，”李月娥颤抖着、重复着。
“他欺负我无人出头，我便为自己出头！”李月娥抬眼，原本胆怯的目光中写满了惊恐之下的故作坚强，她冷笑道：“他赌钱输了，吃了酒，想拿我抵债？”
“我就让他明国公府断子绝孙！”李月娥哈哈一笑。
她泪流满面：“我没杀人……我只是断了他的子孙根罢了。”
这还真是一桩官司啊。
沈平知叹了一声。
“沈公子。”陆嘉转变了语气。
她倒是很想救一救李月娥。
一个松松软软的少女，小小年纪遭逢不幸的命运，被残酷的生活推到了灭亡的道路。
但人家毕竟是未来的妖后，那现在抱一抱大腿、刷一刷存在感，总是没有什么坏处。
毕竟现在女主打副本去了，她暂时也抱不到女主的大腿子了。
沈平知听出她一声‘沈公子’的潜台词，叹了一声：“此事应当也轮不到大理寺来管吧？”
确实轮不上。
陆嘉心里一想：“动了刀子了，按照定梁律，可以算作害人性命吧？”
沈平知：“……”
“你是真的想帮她吗？”沈平知白了陆嘉一眼：“害人性命，又是危及公侯，你这是巴不得我不判她极刑？”
陆嘉摇了摇头：“我是说，明国公大概会走这个路线。”
沈平知是个聪明人，他立马反应了过来：“你是说明国公会借此发难？
断子绝孙的法子太狠毒了，按明国公府那个老太太，想来可不会轻易放过李姑娘。”
李月娥正要开口，陆嘉托着下巴，有些漫不经心。
她道：“能不能麻烦侯爷派几个人去盯着明国公府？”
“原本就是一件‘清官难断家务事’，但要是明国公吴琪威‘死了’，李月娥就是弑夫，可得以死谢罪了。”
李月娥看着陆嘉，眼神中带上一丝崇拜。
沈平知只是歇息了半刻钟的时间，就起身告辞。
陆嘉也便起身相送。
出了坊市，沈平知屏退了跟从的小厮，喊住了陆嘉。
“你为什么要救她？”沈平知问。
陆嘉挑眉，总不能说我知道剧本，这个人日后大牛逼，就是我现在不救，她也能化险为夷，还不如顺手就一下，提前搞好关系？？
见陆嘉不回答，沈平知叹气道：“管得太多可不好。”
陆嘉浅笑：“陆嘉的请求，侯爷也可抽身不理。”
沈平知叫她一噎，别过头去。
“我何时说过要不理？”沈平知轻轻开口：“我今夜就叫人去盯着。”
陆嘉：“哦？怎么又愿意盯着了？”
沈平知轻咳一声：“我为人公义，好打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