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回到舞池之时，此前嘲笑她的那位魏氏宗族之女——魏婳儿正坐在惠贵妃身边。
惠贵妃娘娘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似乎舞池之上舞姬曼妙的身子并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就是身边有个能说会道的魏婳儿也使得她兴致寥寥。
直到陆嘉的身影在宫娥的簇拥下入了门来，她将歪着的身子直起，噙着笑将全场的目光落在陆嘉身上：“三姑娘来了？”她招了招手：“来，到本宫这儿来。”
陆嘉狐疑看了一眼惠贵妃，座位上已然没有陆宛的身影。
当下来不及多问，便起身上前坐在惠贵妃身边，她笑眯眯拉过陆嘉的手：“好丫头，你来了，我心里就高兴了。”
陆嘉只觉这话听着诡异十分，她并不是第一次和惠贵妃相见，若是要这般热情，早晨拜见的时候就该如此了，怎么这个时候却摆出这模样来？
惠贵妃没有多言，只在女官的搀扶下起身，拉着魏婳儿的手朝着陆嘉道：“到后边去，咱们娘儿们说话。”
陆嘉愣愣应了一声是，心里却叫那一句‘娘儿们’吓了一跳。
她不过是区区一个文官之女，哪儿配得上惠贵妃这一句亲热的话？
四下看去，那东海之国的王子、 成王魏清元、荣王魏清和早就没了踪影。
想来沈平知口中说的寻陆衡就是因为这些男子已然离场的事。
到了后方的偏殿，惠贵妃坐在美人榻上，魏婳儿顺着她的姿势坐在身侧，而陆嘉却坚持要坐在小凳之上，丝毫不敢有僭越之举。
惠贵妃玉手枕着脸颊，玉盘一般圆润美丽的鹅蛋脸显得她贵气非常。
手上的祖母绿珠子顺着手腕垂下，看上去别具一番美感。
她只不言，而是摆了摆手，让身边的女官将一梳妆盒子的珠宝钗簪奉了上来。
“这是娘娘珍藏的几套头面，都是顶好的，”戴簪花冠的女官道：“特意藏了要给女儿做嫁妆的，今儿见姑娘们有缘，便拿出来送给姑娘了，两位姑娘挑吧。”
魏婳儿一听是要送给她的，当下喜笑颜开道了一声谢，便上前去。
两个盒子内一套是红玉髓，一套是祖母石。
魏婳儿点了那套红玉髓笑道：“娘娘，婳儿喜欢这个，瞧着喜庆。”
说罢，朝着陆嘉十分歉意道：“陆三姑娘，抱歉了，我先挑好了，便只能委屈三姑娘受了这绿宝石头面了……”
陆嘉却不选，她瞥了一眼魏婳儿选的那套头面，确实很喜庆，很像是成婚所用。
她起身朝着惠贵妃道：“无功不受禄，这是娘娘给女儿准备的，陆嘉不敢奢望。”
话音刚落，女官便频频朝着陆嘉使眼色。
陆嘉疑惑看了一眼贵妃身后的女官，那姑姑朝着陆嘉低声道：“我的好姑娘，娘娘喜欢你，送给你的你就收着，你的好事儿要来了。”
瞧着对方一幅和善的目光，陆嘉心里一惊：难道假公主这个戏码要落到我头上了吗？
魏婳儿见自己被冷落，心里不悦得紧，可当着惠贵妃的面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拈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
陆嘉讪笑一声：“姑姑说得什么？我可是听得云里雾里的。”
“你瞧成王如何？”惠贵妃语气平和。
陆嘉眨巴眨巴眼：“成王殿下人中龙凤……”
她话未说完，惠贵妃道：“不要同本宫说这些虚的，你瞧他可有几分情谊？”
陆嘉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若说是为了要给成王说情，那语气未免太过生硬。
若说是要劝陆嘉识相些，离她亲爱的儿子远一点，那未免也太温和。
见陆嘉不回答，惠贵妃叹了一口气：“我瞧你，并不适合元儿。”
陆嘉埋下头，脑补下一句剧情便是狗血豪门剧中‘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儿子’的戏码，她都想好了，若是惠贵妃这么说的话，那她还能给惠贵妃打个八折，只要惠贵妃能保证成王不要来纠缠她。
“你的意见呢？”惠贵妃等着陆嘉的回应。
惠贵妃有些意外：一个小丫头，怎么能有这样的定力？
这算是正儿八经的嫌弃她了吧？若是脸皮薄一点的女孩儿，早就已经开始寻死觅活了。
陆嘉啊了一声：“娘娘需要的话，陆嘉可以再也不出现在成王殿下跟前。”
惠贵妃失笑：“什么叫本宫需要？”
笑容收敛，她似乎陷入沉思，半晌之后，朝着陆嘉道：“本宫似乎明白为何元儿喜欢你了。难得有如此定力，是能经受大事儿的。”
陆嘉满头问号看着惠贵妃那陡然慈祥的眼神。
她突然明白了过来：惠贵妃是觉得她宠辱不惊？！
啊不是，您真的误会了，我是真的对你儿子没有兴趣！
正要解释，惠贵妃抬手示意陆嘉不必多言，女官扶着她坐下，随即惠贵妃朝着魏婳儿道：“婳儿，你可愿给本宫做女儿？”
魏婳儿惊愕看着惠贵妃一眼，手中的宝石头面也拿不住，散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娘娘！小女恐怕……恐怕没有侍奉娘娘的福分！”魏婳儿下一息便朝着惠贵妃扑跪在地，叩首哀求。
她就是再傻也知道，惠贵妃在这个节骨眼收女儿，不就是为了代替庆宥公主远嫁他国吗？
枉她还以为自己真得惠贵妃的青睐，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
惠贵妃平淡看着魏婳儿：“可你不是选了喜庆的头面了吗？那套可是笔下生当年迎我时赐的头面，是本宫的嫁妆。”
魏婳儿呜咽着：“娘娘……我的母亲只有我一个女儿……”
她懊悔极了，悔不当初。
为什么要见财眼开，先陆嘉一步选了头面。
其实她不知道，不管她挑哪一个都会是她，因为陆嘉从来就没有打算接受惠贵妃的赏赐。
无功不受禄，魏婳儿脑海里闪过陆嘉的这句话。
惠贵妃叹了一口气：“婳儿，你明白的你父亲赋闲在家，若你愿意做本宫的女儿，本宫就为你爹爹谋一个职位来，你母亲还有三两个庶出女儿，她还年轻，可我只有庆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