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沐家的三个男人从皇宫里头看过沐纤离还有三位小殿下,回到镇国将军府后,倒也没急着聚到一处开小会,倒是都回自己房间歇息去了。
家里头没个女人在,除了正事,这三个大男人便也没什么机会聚在一处,闲聊这一事自然也不会出现在三人的脑子里,加上在外头待了一天也不轻松,是以就都先歇下了。
次日,又稍稍做了些为明日进宫参加宴会所做的准备,将将傍晚时,这才得了空,沐擎苍便将沐景凌和柳之敬二人叫到书房里头说事。
“明儿个便是子骁,子言还有小鱼儿的满月宴了,虽说如今这世道安稳,从前要欺负离儿的那些人也都已经不成气候。”
沐擎苍说着皱了皱眉头,而后又说道:“但明儿是个大日子,难免会有些妖魔鬼怪要冒头闹事,总是要做一番布防。”
沐擎苍说到这儿,柳之敬倒是想起晨间遇到林玉那二人的事,便看了一眼边儿上的沐景凌,正巧沐景凌也看了他一眼,柳之敬便知道他定也是想起了白日里头在书房时候的事。
便如此,在沐景凌对着柳之敬示意了一眼后,柳之敬便开口说道:“今早林玉过来说了件事,说昨日在奉命跟着那个西岐姑娘的时候,见着了一个醉汉,是个熟人。”
“这人本不是皇城中人,早前离儿在外的某一城镇落脚时遇上个恶汉,当街殴打他的妻子,离儿看不过去,便出了手。”
“这丫头,便一直是这好事的性子。”沐擎苍照例皱着他那英气的眉毛,口中虽说着这般话,却是半点嫌弃责怪的意思也听不出。
而边上沐景凌是个一根筋的,听这儿有人说自家妹子,即使是自家老爹也不许,便出声说道:“瞧您这话说的,离儿这是真性情,侠义心肠,是表率,能被嘉奖的。”
说着,沐景凌便又狭促地笑了笑,不要命道:“随了我。”
这话一出,沐擎苍听在耳里总觉着不大对劲儿,不过想了一瞬便瞪圆了眼,皱眉看着沐景凌斥道:“你小子当着老子的面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嘿。”
“那是老子的闺女,什么样也是随了老子的,跟你小子有的什么关系。”沐擎苍定着张颇有威严的脸,却像个顽童一般和自己的儿子争这么个名头。
沐景凌这威名远扬的镇国少将军在这时候也像个没长大的小子一般,非要跟自己老子争一个高下,便道:“离儿小的时候都是我带着的,您成年成年在外头打仗,和离儿哪有处过多长时间。”
一边的柳之敬见此景,也不知能说些什么,从前这父子两人在外打仗时就多有争执,半点父子模样,全然是大帅和他那直言不讳的部下的模样。
便那时,柳之敬就在这二人之间不发言,总归这两人最后都会问到他。
可今儿这事,且不说怎么就从明日宴会的部署之事上扯到了离儿这性子随了谁,但说这离儿性子随了谁他便不好说,是以就算这二人最后还是要问到他,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便柳之敬这正头疼着稍候这二人若是瞧他,他该如何说时,那头的沐景凌竟忽然来了句,道:“还娶了个刘姨娘,叫离儿吃了这样多年的苦,你还半点不知情。”
这话一出,连柳之敬都是一惊,忙看向沐擎苍那头,便见原先还争得怒目圆睁的沐擎苍忽地一怔,竟一时没了言语,而后微微垂下头,看起来有些落寞。
而沐景凌在军营中向来直言惯了,这话脱口而出后也自知失言,却又不知该如何挽救,只能是求助地看向边儿上坐着的柳之敬。
柳之敬见此,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沐擎苍说道:“贼人之心又岂是良善之人能防得住的。”
“将军当初叫人算计才有了这么一出,即便刘姨娘不曾入府,人生在世又如何能没些挫折,于离儿而言,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柳之敬说着,见那头沐擎苍复抬起头来,这才宽了心。
柳之敬又扭头看这边的沐景凌,见其还因着方才那句无心之言而愧疚地没敢说话,无奈,只能开口道:“方才说离儿在一个小城镇上对付过一个恶汉。”
一说到关于沐纤离的事,那头的沐家的父子俩便齐齐转过头来看着柳之敬,柳之敬见状,便继续道:“离儿那时本也不过是小意惩戒那人一下,并未下重手。”
“谁知那恶汉着实可恶,不仅对离儿恶语相向,还有意动手。”说到这儿,沐家两男人纷纷皱起了眉头,却也没有打断柳之敬的话,便听他接着道:“不过当时那恶汉被离儿打跑了,那个妇人也被离儿救下。”
“不过那妇人并不知感恩,反倒一个劲儿地指责,说是离儿害了她。”柳之敬说到这儿,那头沐擎苍忽地猛拍了一下桌子,怒道:“真是不知好歹。”
柳之敬听到这话,却是微微犹豫了一番,边儿上沐景凌是知道这事儿的,见这边柳之敬不好开口,便只能自己说道:“那妇人说的也不算全错。”
“离儿救下那妇人后,那妇人说什么都要回去,而她那恶汉丈夫因着白日里在离儿这受了气,晚间又喝了酒,当夜便将那妇人打死了。”沐景凌说完,这处书房内一时间有些寂静。
若不是那妇人非要回去,跟着离儿的话,许此生都不会再见到她那个人渣丈夫——到底是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将她禁锢了啊。
柳之敬想着,却也没说出口,毕竟这话在如今说出来必是要震惊世人,乃妖言惑众,即便是开明如镇国大将军,也未必是个例外。
由是,柳之敬便也就想想,接着说道:“那恶汉将其妇人打死后仍旧狂妄,深夜潜入离儿所在客栈,欲行不轨,结果自然是叫离儿的护卫打断了腿。”
柳之敬说到这,沐景凌还补上一句,道:“虽说那人渣连离儿的门在哪儿都没摸到,但跟着离儿的那群小伙儿怎会容许有人这般欺辱他们老大,便将人打了个半死,扔到荒野里喂野狗去了。”
“本这人那是必死无疑,却不知为何今日竟出现在皇城里,那条腿仍旧是跛着,人却是活得好好地。”沐景凌说着皱了皱眉头,思索着。
而沐擎苍听这话便问,“会不会是相像之人?”
“不大可能。”沐景凌想了想,接着说道:“那时跟着离儿去城镇的队伍里面,林玉也在,昨儿那个人也是林玉亲眼所见。”
“照林玉这小子的眼力,不大可能会认错。”沐景凌说完,边儿上柳之敬忽地想起他方才想说的最要紧的事,便开口道:“这恶汉为何还活着倒是小事,昨儿林玉说的要紧事却不是这件。”
“是什么。”沐擎苍问道,柳之敬闻声与沐景凌对视一眼,而后转头对着沐擎苍严肃道:“前皇后,许还活着。”
沐擎苍闻言一惊,也不知到底是因着什么心情,忽地站起身来,道:“你说沐于婷还活着?!”
见沐擎苍起了身,这头沐景凌和柳之敬也纷纷站起身来,而后柳之敬便仍旧严肃着说道:“是,林玉说昨儿跟着那个恶汉到了一处宅院,听到里头人提到皇后娘娘,还说到什么计划。”
“这太子殿下的母妃莲贵妃也才刚提为皇后不久,又是个真真切切去世之人,总不能是莲贵妃吧。”沐景凌就着柳之敬的话分析了一道,而后又说,“连父亲一听那‘皇后’二字想的都是小姑姑,旁人想也不会管其他人叫皇后娘娘了。”
“她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欺君罔上,诈死。”沐擎苍说着又皱着眉头狠狠地锤了一道桌子,抬头见前边俩小子都站着,这才回过神来,冲他们摆摆手,道:“行了,你们都坐着吧。”
话毕,沐擎苍便又坐了回去,见此,那头的俩小子这才慢慢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坐下后,柳之敬便又开口,道:“只听闻是有计划,只是这时间太短,却还不知这计划是什么,进行到哪一步。”
“因着这这会儿得知此事太过仓促,尚且来不及做些充足的调查,属下且简陋地推测,若那人有行动,许会在明日的宴会上动手。”柳之敬严肃着一张脸说道。
而沐擎苍听着,也皱着眉头,道:“不错,明日上元同那三个小的满月一齐进行,皇宫外会有外臣入宫,皇城内也会是人群往来,于内于外,都容易制造混乱。”
“将军所言极是。”柳之敬听到沐擎苍这般说,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而后道:“是以,当务之急,还是该确保皇城,宫内外的安全才是。”
“宫城内外寻常便有金吾卫巡逻,明日只需再加派些人手,至于离儿那处,有东陵珏的影卫和烈焰那一群小子护着,到也无需太过担心。”沐景凌想了想如今东陵皇城的布防,出声说道。
而军师柳之敬听到这话,却是稍稍思索一了一番,皱着眉说道:“这皇城之大,若是单派在京能动的沐家军,许会不够啊。”
谁知沐擎苍听他这话却是爽朗地笑了一声,在沐景凌和六直径二人疑惑的目光中,笑道:“这东陵也不仅仅只有我沐家军,我东陵皇朝养着那群姓云的,可不是白给饭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