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那一皇帝待那宠妃极好,吃穿用度无不是后宫中任何一个可以比拟呢。”沐纤离正说着,面前便极其自然地送上来一个茶盏,她见着那茶盏,顺手接过,又极其顺口地道声“谢”,便抿了一口。
另一头的东陵清流见这边东陵珏奉这茶水奉得自然,而那一头沐纤离又接得顺手,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叫那二人这羡煞旁人的模样瞧得眯了眯眼,而后边听着沐纤离又接着道。
“那皇帝原先对那宠妃确是是好,不过自古帝王多薄情……”沐纤离说这话时正低头抿了口茶,是以不曾见着东陵珏那一瞬间的怔然,她复抬起头时,那抹愣神便已然消失不见。
沐纤离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了小桌上,接着说道:“是以,那宠妃即便是再如何得宠,皇帝也总要在不经意之间瞧上别的女人。”
听到这儿,东陵清流倒是忍不住开口了,道:“可这和沁姑姑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想东陵清流这话说完,沐纤离还没来得及开口,东陵珏倒是先回头低声呵斥道:“随意打断他人之言,非东陵皇族所为之事。”
东陵清流闻言懵了懵,颇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那头的沐纤离,沐纤离见他看来不禁失笑,但很快又轻轻掩唇撇开眼去,这两人谁也不说,只接着道:“便某一日,皇帝游御花园时,无意间见着一清秀貌美的宫女,由是便招幸了她,后便得了册封。”
“可这即便只是宠幸了一会儿,封也就封了个最小的分位,寻常即便是在宫中走动也未必能见着那位宠妃,却偏偏是碍着了那宠妃的眼。”沐纤离说着便皱了皱眉头,当初看着这野史的时候也是,不大明白这位宠妃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沐纤离倒也没多想,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由是,她便又接着说道:“后来,那宠妃在皇帝面前仍旧是小意可人,背地里却在想办法如何将那个新晋的宫妃除去,且绝不会叫人发现是她所为。”
“后来啊,这宠妃也不知是从哪儿得到了一个巫蛊之术的法子,便照着上头所言用了这邪门歪道的术法,叫那新晋的宫妃便就这般不明不白地死去了。”沐纤离说完,便又端起先前放在小桌上的茶盏,微抿了一口。
东邻清流见沐纤离好似未有再开口说话之意思,变看了东陵珏那后脑勺一眼,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道:“那这个巫蛊之术到底是什么啊?”
沐纤离放下茶盏,回道:“这书上倒是没说。”
“若是将这巫蛊之术给写进书里,叫人学了去,真发生些什么可如何是好。”沐纤离思索了番便又说道,而东陵清流听完这话,却是皱了皱眉头,而后问道:“可这和沁姑姑的死……又有何关系呢?”
东陵清流这话才一说完,身旁本还对着沐纤离的东陵清流便就转了过来,将东陵清流给吓了一跳,立刻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都说了些什么,想来好似也没说错什么,这才敢重新看回东陵珏,便见着东陵珏眼中那一抹淡淡的嫌弃,一时间更是不明所以。
好在沐纤离的下一句话便叫他稍稍明白了些,只听她道:“沁姑姑这模样也是,全身上下不见一处伤痕,不是中毒而亡却又瞬间浑身消瘦下去。”
“连仵作都说了常人难以所为,此等怪异之事,若不是巫术,怕也没什么旁的说法了。”沐纤离说着便看了东陵珏一眼,而东陵珏见她看来,不过是微微一笑,对其表示支持。
“我长这么大以来,还不曾见过有什么巫术致人死的说法呢……”东陵清流略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微闪的眸光之中好似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愿承认般地安静了下去。
东陵清流这声喃喃话毕,便也没人再说话,沐纤离也陷入了沉思,东陵国却是不曾出现过巫术这一类怪力乱神的东西。
不过西岐那地方,可是常有秘术一类东西的传闻呢,且皇城近来……不是来了个西岐之人,若真是巫术,城中一切,便可拨云见日了。
沐纤离想着,便微微皱起了眉头,便这时,一根略带了丝凉意的指头便轻轻点上了她的额头,她舒眉看去便见东陵珏正不大高兴地揉开她眉间那一抹川字。
沐纤离便看着他,而后笑了一声,可这一幕落在东陵珏眼中却又让他带了丝担忧,那便是不施粉黛也如同凝脂般的肤色,在这几日里却是稍稍暗淡了些,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皆是近来夜夜梦魇不得安睡所致。
如今她这一笑,面上是好看了些,可那气色却见着更虚了,像是一个不经意没看住,便会烟消云散一般。
一有了这个念头,东陵珏的心中便是一惊,忙伸过去拉住了沐纤离的手,再抬头时仍旧是那柔柔的笑意,并不叫沐纤离看出什么来。
也不知这丫头到底在想些什么每每梦魇过后,他都会小心地问一句梦见了什么,以求能找到源头,些许能叫她这症状好过些,不想她却总是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东陵珏又想起沐纤离方才所说的巫术,若是从前,他自然不会信这些如那江湖道士的欺人之言,可如今皇城中出了这样的怪事,便叫他不得不开始怀疑。
又加上,这城里头多了个,本不该在的人……
东陵珏想着,便轻轻往东陵清流那处看了一眼,见其正垂头不语地失着神,便又看向了起身后跟着的周棣,便见周棣也正微微蹙眉,好似在思索着什么地看着东陵清流。
曾做过暗卫之人向来机敏,不过一瞬便察觉到从旁过来的一道视线,由是周棣便转眼看去,正见东陵珏淡淡地睨着自己,心中一惊,便赶忙收回眼,垂头安静地站着。
最亲近之人最能察觉到怪异之处,周棣也算是自小看着东陵清流长大的,东陵清流外出游历,无不是他在暗中保护,若说是他与东陵清流一处的时间比王爷王妃还要长也不为过。
是以,东陵清流回到皇城后这越发突出的不寻常之举便叫周棣一下就能看出来,尤其是对着那个西岐丫头秀秀的时候。
他曾有意提醒,却又想起那日他不过是说了那西岐丫头一嘴,便叫东陵清流斥了他这区区暗卫的身份,便知道此事断不是他一句话便能将他说明白的,是以,他便也只能时刻注意着自家主子,只叫他莫要出事便可。
东陵清流这边紧紧蹙着眉头,脑中思绪一片混乱,一时想着秀秀那呆楞了许久的面上慢慢绽放的一抹灿烂的笑意,一时又想她或许就是叫沁姑姑成这般模样的罪魁祸首,可沁姑姑待她如此之好,她又怎会忍心下手。
“不可能……不可能……”东陵清流微微摇头喃喃自语,后头的周棣见状,正要上前见其晃醒,这时候那京兆尹却又走了进来,恭敬地对着三人说道:“殿下,外头有沐少将军同柳公子到访,说是对这命案有些话要说。”
东陵珏闻言看了眼沐纤离,见着沐纤离也正在看他,便抬头对那京兆尹说道:“选一处干净的房间,再将人请进来。”
话毕,东陵珏便带着沐纤离起了身,而后头的东陵清流也叫周棣给拉了起来,随后那京兆尹便吩咐院子里站着的一个捕快去请沐景凌和柳之敬近来,又一手做了个“请”,带着东陵珏等人往内堂走去。
一行人随着京兆尹到了一处宽敞的房间后,正巧遇上那边捕快带进来的沐柳二人,也并未多言,只见过礼后便都进了房间,而后,那京兆尹便就退了出去,周棣也退出去,并带上了房门,站在门外守着。
众人各自找地方做好后,便都静默了下来,沐纤离见着那头好久不见的自家的两位哥哥相看两眼后又时不时地看看自己,好似难以启齿一般,这才轻笑道:“我若是有心避着,便也不会同东陵珏出来了。”
得此话后,柳之敬便也宽了心下来,对着沐纤离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又转向东陵清流,也不拐弯抹角,径直说道:“不知荣庆小王爷对此事有何看法?”
柳之敬话毕,边儿上的沐景凌也应和着说道:“这是命案,事关重大,还望荣庆小王爷思索一番再做回答为好。”
东陵清流叫这新来的二人如此咄咄相逼,却只是垂着头不语,若是方才平日里头,早拿起那他小王爷的架子,将这两个东陵国的朝臣痛骂一通了,哪会像如今这般失了魂的模样。
沐纤离虽心知这事或许与那东陵清流带回来的西岐姑娘有关,却是见着东陵清流如今这模样着实有些可怜,正想开口为他说上两句,却被身旁的东陵珏拉了一下。
沐纤离回头看去,便见东陵珏轻轻摇了摇头,她再回过头看向东陵清流,便见其微微垂着的眼中好似有一丝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