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睡？”略略惊讶之后，娜仁努力挣脱不得，呵斥了句，“放手！”
他带着恨意的眼睛却仿佛要把她手腕捏断一般。
“你该不会是还想再挨一刀吧。”轻蔑的讽刺完，他便放开了她。
只是下一步，他解开了胸前的软甲，然后闭上眼睛，说了句，“现在你可以刺了。但是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不杀了我，下一次再见面时，我会杀了哈丹，和你给他生的野种。”
娜仁只觉得一阵寒意，却终究没能下得去手。
也就是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姜文君，也许她也没有多爱这个异乡的男人，可是她有了他的孩子，他们血脉相依，她割舍不断，便只能去抢。
娜仁走过来，满都拉图不知道她会不会动手，只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罢了。
她伸出手，替他盖好了被子，然后躺在他身边。
“大单于，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们。求您放过我们吧。”
哈丹不会投降的，那么换她来低头可以吗。
“他只能在我面前称臣，不能称王。”满都拉图对她是不舍的，又给了他们存活的机会。
娜仁像从前一样，爬上他的胸口，利用自己，也利用他，企图用一丝温存阻止这场战争。
“大单于，求求您。即便留着哈丹，他那样弱小的部落，也不会对您造成丝毫威胁。”她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语气柔软的继续求着。
“我告诉过你，你只有待在我身边，你跟谁在一起，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他不会对我造成威胁，但你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像我心里的一根刺。你说不想委屈自己，我也不想。”
满都拉图看着她用如此暧昧的方式靠近自己，并不觉得心动，只觉得心痛。她一口口说着自己恶心，如今却放下了恶心，都为了给那个男人说情，叫他如何能忍？
娜仁无计可施，只得卑微的谈判，“那么，我离开哈丹，去往草原上四处流浪，那么你能放过他吗？如果，我死了，你能放过他吗？”
“你敢！？”他翻身而起，将她压在身下，“你威胁我。”
“没有威胁。”娜仁看着他，只觉好笑，她哪里还有威胁他的筹码。
“如果你死，我就会拉上哈丹和他的孩子两条人命给你陪葬。”他的警告萦绕耳畔。
“那么，我去流浪可以吗？我不和他在一起，也不和任何人在一起，让我一人孤独终老。”她闭上眼睛，眼角有一滴泪滑落。
他没有搭腔，只是悄无声息的放开了她，这个宁愿茕茕孑立也不愿再跟他有一丝纠缠的女人，他果真让她厌弃到了极点。
。
东方既白，这一日是他答应和离的日子，娜仁早早的醒了，对阿木尔的思念每一刻都在反复，她只盼着早一日结束这种纠缠，然后回到阿木尔的身边。
军帐内，是从外面回来的牧仁行了军礼，跪在地上。
“大单于，布日古德的旧部在荒漠一带自立门户，兴风作浪，末将愿领兵一万，发兵征讨！”
“可有看见尤金？”满都拉图记得那一日尤金消失了，不知去向何处。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早杀掉尤金，剩下那群乌合之众便不足为虑。
“末将不知。不过据探子来报，并未发现尤金的身影。”牧仁一五一十的答道。
“好。”满都拉图按了按腰间佩戴的胡刀，命令了下去，“剿灭叛军，我亲征。”
“是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这股势力若是不压下去，以后任由谁都敢在大单于的眼皮底下跳。”冒顿也在一旁补了一句，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传令下去，整顿三军。冒顿，你为先锋。”满都拉图下了命令之后，将军的血液再次燃了起来，他们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跟大单于一块征战了。
娜仁听到了风声，知道满都拉图又要去打别人，她恨不得将满都拉图打死。
这和离的事又要耽搁了，可是她也不能无理取闹，拿儿女情长牵绊他的军国大业。
她站在大帐前，茫然四顾，不知他何时回来，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要继续等下去，可她实在惦记阿木尔，又怕自己这次离开，下一次他肯放手，又是遥遥无期。
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传来满都拉图的声音。
“随我去征战。”满都拉图知道打下这个新兴的小部落犹如探囊取物，不会让她受伤，也不会让她太劳累。
更重要的是，他太怀念从前跟她并肩作战的感觉。
“我不去，我怕死。”娜仁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他，认真回绝了。
是的，她不想死，她不能让阿木尔成了没娘的孩子。
满都拉图忍住想放声大笑的冲动，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将，如今却直言她怕死，想来却有些悲凉，兴许是真的对哈丹动了情，所以不愿陪自己去冒险。
“就当我们和离之前，最后一次征战了。待我旗开得胜回来之后，就给你一纸休书。”他说得坦然，然后勒紧缰绳，朝着营门口跑去。
娜仁咬了咬牙，最后还是骑上了她的赤马。自从怀孕以来，她便放下了练武，如今这双手只怕是用胡刀防御尚且不能，更不要说带头杀敌了。
有了自知之明之后，她便决定在哲别后面苟且，只要活下去，其他什么都变得无关紧要。
果然，行在路上，她一个人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哲别便跟着掉队，在她身旁漫步，满都拉图是知道的，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他也不想她受伤。
有哲别在她身边像门神似的守护着，胜过千军万马。
哲别在她身旁，为将者常年带兵练武的习惯让他一眼就能够看出来，阏氏似乎是真的决定洗手作羹汤了。
“阏氏，我去取一辆马车来给你。”哲别看她瘦弱的双肩，似乎难以承受这样的颠簸，提早替她周全了。
忘却那些昔日一同征战的身影，只把她当做普通的妇人便罢了。
娜仁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瞥，随后等来了他为自己安排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