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跪在地上,无颜面上。
“大单于,末将无能,突然遇见了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鸟,把天空都遮蔽成了黑色,那群鸟疯了似的见到人血就蜂拥而上。”冒顿自认倒霉,灰头土脸的低下头,比起将士们的死伤无数,更让他痛苦的是吃了败仗丢人。
满都拉图阴沉着脸,没有责备的意思,也没有安慰,因为他在想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黑赛琪的死,也许也跟这个有关。
他决定亲自会一会他,至少先探究虚实,再做谋划。
于是,在无边无际的旷野上,再一次进攻拉开了帷幕。
满都拉图骑在马上,身边是哲别警惕的盯着周围,黑赛琪已经死了,他不能再忍受跟大单于天人永隔的痛苦。
同样站在他们对面的是哈丹骑在马上,在他的身旁是娜仁。
哲别布了阵,然后一声令下,他亲自带出来的铁骑立刻冲了过去。
哈丹定睛望着,并不慌乱,只是看着那些将士近了一些,更近了一些,直到能看清楚那些人的五官,他才不徐不疾的吹了口哨。
然后原野上立刻卷起来一阵风,呼啸而来的成群结队的野牛,硕大的身体踩在低矮的草上,立刻将草踩变了型。
满都拉图震惊的看着这群野牛,下一秒立刻将四蹄踩在了他手下的将士身上。
“弓箭手!放箭掩护!”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尖锐的箭矢射向那群野牛的时候,只让野牛更加疯狂,如同染上了疯牛病一般,任由身体被胡刀剜得鲜血淋漓,也要将满都拉图的将士们顶翻,摔于马下。
被牛角剜出来的将士们的肠子被拖得老远,在一声声哀嚎中,哲别吃了人生中第一次败仗,他不甘心飞檐走壁般,本想踏过野牛的身体,如同飞将军般,到了哈丹跟前,刺穿他的心脏。
虽然并非易事,但他想殊死一搏。
可是满都拉图不允许,在他鸣金收兵了之后,哲别只得悻悻的带着损伤大半的将士们回了来。
军帐内,满都拉图低着头,微微合眼陷入了冥想。
冒顿上前一步,献着策,“大单于,如今能够调用野兽的也有哈丹,杀了他一切就都解决了。”
“所以,派你去他大营里暗杀?”满都拉图不满的抬了抬眼皮,两军对垒伤他都如此艰难,更别说孤身闯入险境,还不知他的木屋里埋伏了多少条吐着毒液的毒蛇。
冒顿悻悻的闭上了嘴,目光不经意间瞥向哲别,哲别不是一向负责七进七出斩杀对方首领吗?
怎么如今的大单于如此畏手畏脚?
大概是远离的刀尖舔血的日子,加之黑赛琪的死让他畏手畏脚了。
其实他不明白,满都拉图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从前他是山穷水尽了,才赌上了娜仁、哲别、甚至他自己的性命。
如今他不需要再涉险了,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差遣哲别。
“大单于,早前我寻来的御兽师赛娜就在帐外,您要不要见一见?”哲别小声提议着。
满都拉图头疼不已,早前避讳着跟女人接触,只觉得人定胜天,如今见识到了这原野上野兽的威力,随即点了点头。
见见罢,娜仁已然跟他站在了对立面,如何也不会在乎他了。
赛娜生得极美,解开面纱后,那一张异域风情的脸立刻显露了出来,她缓缓跪下,“参见大单于。”
“起来吧,坐。”满都拉图随意一瞥,准备听听赛娜的良策。
赛娜随意坐在一方矮凳上,狭长的眼睛眯起来格外勾魂摄魄,“大单于,动物没有不怕火的,可用火攻。”
“好。”他点点头,既然如此,可以一试。
赛娜又行了一礼,方才由哲别亲自送了出去。
。
哈丹大获全胜,回了帐子,愉悦的心情也因多铎的死而染上一层阴霾。
娜仁给他煮了些羊骨汤,用滋补的草药煨着,一直在打仗,瞧着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新一轮的进攻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娜仁知道哈丹不像满都拉图是从刀尖上滚出来的,连绵不绝的征战只怕他身体会撑不住。
羊骨汤不断的翻滚着,散发出阵阵香味,迟迟不见他进帐子,才推开木门出去,正看见他俯身坐在一方矮凳上,手里拎着榔头叮叮当当不知在敲些什么。
娜仁蹑手蹑脚的走过来,从他身后蒙上了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娜仁故意装出小女孩的声音,这样幼稚的游戏不过是哄他高兴。
其实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在这营寨里,哪有别的女人会近他的身,敢近他的身。
“是夫人。”他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虽然她还没有允许自己给她名分,但从前叫长姐,现在他就厚着脸皮叫夫人。
“在做什么?”娜仁望着地上放着的割碎的榉木,已经初具规模。
“我想给你做一个梳妆台,用来放你的胭脂什么的。”哈丹的话音刚落,娜仁只觉得眼底一湿。
连日的征战,没曾想他还有这样的心思。
“等仗打完,我们就换上汉人的衣服,偷偷去江南买回来最好的胭脂,我的夫人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哈丹愉快的想着,娜仁如果打扮打扮,肯定比那些汉人中的江南女子还要美上几分。
“我不漂亮就不能做你的夫人了吗?”娜仁故意嗔怪了句,只是为了将那因感动而湿了眼角的泪水咽回去。
“当然不是。只是让你跟着我受苦了。所以打完了仗,我就再也不要你碰刀剑了,那不是你该摸的。我只想你可以穿漂亮的衣服,买好看的胭脂,做一切你自己喜欢的事,而不用为了活命奔波。别人夫人有的,我的夫人也一定要有。”
哈丹的眼睛亮闪闪的,娜仁只是低下头,羞红了眼角,将那初具规模的榉木梳妆台抱在怀里,心里不住的感叹,哈丹可真厉害呀。
如果不领兵打仗,他完全做一个普通的木匠,然后两个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做一对平凡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