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隔两地,一南一北,距离甚远,只要一有闲暇时间林苏尧就会往肖雨桐这边跑。肖雨桐心疼花费在机票上的钱,他却始终满不在乎,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两个人在一起更重要的事情。
甜蜜的时光过得飞快,转眼间,大三结束了。
肖雨桐暑假接了一个培训机构的初小衔**的课,林苏尧决定暑假到广州来陪她,想着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和她厮守在一起,他欣喜雀跃。
就在林苏尧出发去广州的头一天,肖雨桐接到了巷子口超市李阿姨的电话,说她母亲病了,要她赶紧回家。
肖雨桐脑子有片刻的空白,匆匆踏上了回乡的列车,仓皇间给林苏尧打了一个电话,说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让他等她的电话再出发。
列车以不紧不慢的速度行驶着,肖雨桐望着窗外的树木飞快地掠过,她的记忆也像倒带一般闪过一些画面,母亲的面容逐渐清晰。
母亲的性格很安静,总是带着悲伤的情绪,有时候往那一坐就是好半天,肖雨桐甚至相信她可以纹丝不动地坐到地老天荒。
她很小的时候,都是母亲轻柔地给她扎小辫。
盘子里不多的几片肉,都被母亲悄悄拨到她碗里。
母亲很节约,好几年都舍不得给自己添一件新衣服,却舍得给她买那些价格不菲的参考书。
每到开学前的那些天,她都为了那一笔数额巨大的学费而惴惴不安,母亲却总能在报名的头天拿出一大包零钞,欣喜地数了又数。那常年黯淡的目光少有地闪着光,似乎看到了女儿光明美好的未来。
当母亲听说隔壁院子里有个孩子到成都上高中了,那所学校多么多么好,将来能上特别好的大学,母亲就希望她也能去成都上高中,将来上好的大学。
……
肖雨桐捂住脸,泪珠从指缝间滑落。
肖雨桐到了家,不顾母亲的阻拦,硬是带着母亲去了成都华西医院做了详细的体检。
她把检查结果拿到医生那里,医生缓慢翻动那几页纸,表情凝重,让肖雨桐陡增不安。医生慢慢地说:“根据检查结果,你母亲是胃癌中期。需要抓紧时间手术,手术后再进一步做化疗。
“医生,大概需要多少钱?”肖雨桐纠结了许久,终于问出口。
“患者有社保吗?”
“没有。”
“那你至少准备二十万,包括住院费、治疗费、手术费,和手术后的化疗费用。因为患者体质较差,可能花费的费用更高。”
她呆呆地坐在走道的椅子上,巨大的惶恐和无力感淹没了她,怎么办?二十万,对于自己来说,这无疑是天文数字。
她擦干眼泪回到病房,帮母亲理顺散下来的头发,轻声说:“医生说不碍事,只是胃炎。”
母亲望着她红红的眼睛,只轻轻点点头。
母女俩很多年没有这么近地待在一起,以至于她们之间都生疏得无话可说。
她感受到母亲的小心翼翼,母亲什么时候开始怕她了呢?她的眼泪又涌出来。
那段时间,她想尽办法筹钱,她下学期的学费和母亲的积蓄加起来不到三万块钱,她和母亲没有别的亲人,这种挣扎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当然也没有富贵的朋友,只有房东和院子里的邻居每户人家捐了五百块钱。
这些简直是杯水车薪,她每天都坐立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正当肖雨桐一筹莫展之时,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那天的天气很闷热,房间里的电风扇咿咿呀呀响个不停。肖雨桐把母亲的中药倒进碗里,放在一旁凉着。房东在外面喊:“肖雨桐,有人找!”
站在大门外的是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的美丽妇人,发髻高挽,皮肤光洁,身材窈窕,她打扮华贵,身处这破旧小巷,面上没有露出半点嫌弃,看得出来极有涵养。
“请问是您找我吗?”
妇人打量了她,“我可以请你出去坐坐吗?”客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妇人脸上依稀有某个人的影子,肖雨桐心存疑惑,可是对方没说自己是谁,她也不好问,只得跟着她走出巷口,上了一辆轿车。
车子驶出郊区,去了县城里最高档的一家酒店。她们坐在酒店一楼的咖啡厅里,轻柔的音乐袅袅入耳。
妇人轻抿一口咖啡,说:“我是林苏尧的母亲,我今天来找你,是知道你遇到了很大的困难,我想要帮助你。”
她停顿一下,继续说:“你母亲的情况我知道了,她的病情还不算太糟糕,尽早手术加上后期的化疗和药物的辅助,是有很大几率能治好的。我的老同学梁道,是华西肿瘤科的主任医师,是肿瘤科的权威,我可以介绍他作为你母亲的主治医师,费用方面你不用操心,我会处理好。明天你就可以带你母亲去办理入院手续。”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心里把对方说的话重新梳理了一遍,才明白过来。
“是林苏尧请求您这么做的吗?”她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就算她知道林苏尧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爱她,她也无法不被感动,可是内心还是无法舒坦,她不希望自己的贫穷、脆弱、狼狈、局促被林苏尧看到,只希望呈现在最爱的人面前的都是自己最好的。
林妈妈摇头,“并不是。苏尧他根本不知道这一切。”
“那您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林妈妈沉默地看着对面,她商海沉浮,经历过无数次的谈判,无论对手多么刁钻老辣,她从无畏惧。可是今天面对这样一个瘦弱无助、微不足道的女孩,却艰难地张不开嘴。对面的女孩脊背僵直,显得局促不安,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里藏着深深的忧郁,微微上翘的嘴角带着几分倔强。
林妈妈深吸一口气,慢慢说:“其实我也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