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如鱼一般灵巧穿梭在每张桌子之间,不时投过来一个奇怪的目光,看着窗边枯坐半天纹丝不动,如老僧入定一般的女孩。
肖雨桐也不知道自己在咖啡厅坐了多久,只觉得全身都麻木了,四肢冰凉,这里的冷气开得太冷了。
她站了起来,由于坐得太久,腿脚麻木,险些没站稳,她扶了一把沙发的木质扶手,走出咖啡厅,沿着人行道走着。
仲夏的夜风还带着暑气,月光冷冷地洒下一地清辉。肖雨桐浑浑噩噩的,如一具人偶般,被人裹挟着上了公交车,又被人流席卷下来。
她走进小巷,巷口超市的李阿姨跟她打招呼,她浑然不觉,在一路诧异的目光中进了家门,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拉上帘子,把自己隔离在那个小小的世界。
母亲见她出去那么久,又失魂落魄地回来,问了一句:“找你的那个女人是谁?有什么事?”
回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母亲只好妥协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她竟然开始怕她弱小的女儿,尽管她从没对她咄咄逼人,可是她的沉默,更让她不知所措。
第二天一早,肖雨桐找到房东,付了半年的房租,只说自己要带着母亲出趟远门,以后回来,还在这里住。
肖雨桐来到华西医院肿瘤科,找到梁主任,果然一切都安排妥当,肖敏顺利入院。
对于高昂的治疗费,肖敏旁敲侧击地问过几次,肖雨桐说是借来的,让她不用操心,以后自己慢慢还。
肖敏不信,自家这样的状况,到哪里能借到这么大一笔钱,肖敏听房东说过,有个气质不俗的男生来找过肖雨桐好多次,后来来的那个女人必定跟这事有关。
肖敏的手术很成功,后面经过几个疗程的化疗,癌细胞基本被控制住。
肖雨桐带着母亲回了家,此时已是九月初,学校即将开学。
肖雨桐背着书包出现在学校门口时,感觉有些恍惚,短短两个月,境况已大不同。
孟小妮看到肖雨桐,扑过来揽着她的肩,叽叽咕咕地诉说相思之苦。好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肖雨桐神色疲倦,面色苍白。
“亲爱的,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坐久了车,有些累了。”
肖雨桐刚刚把床铺整理好,林苏尧的电话就追来了。
孟小妮举着手里的话筒,冲肖雨桐眨眨眼,喊:“小桐,快来接电话!”
肖雨桐低眉敛目,小声说:“就说我不在。”转身拿着脸盆去了浴室。
留下孟小妮瞪大了眼摸不着头脑,可是电话那头还等着呢,她只得小声说:“喂……”还没来得及说下面的话,对方已经劈头盖脸地吼了起来:“肖雨桐,你是怎么回事?我等了你整整两个月,去你家找你,你家房东说你们出远门了。你难道是去了火星,没有信号所以没办法给我打个电话?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孟小妮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地打断了他气急败坏的质问:“那个……林同学,小桐她……她不在。去哪了?这个,我……我也不知道。要不……”还没说完呢,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肖雨桐坐在窗前发了半天呆,猛一回头,才发现孟小妮正用审视的目光在观察自己。肖雨桐低头看看自己,问:“怎么了?”
“这话该我问你吧,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以后他再打电话来不用叫我了,就说我不在。”
“为什么?”
“我和他分手了。”
“为什么?”
“我和他不应该在一起。”
“为什么?”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肖雨桐被她逗笑了,孟小妮却觉得那笑有那么几分凄楚的味道。
“其实很多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应该就是不应该,是早就注定了的。”肖雨桐对孟小妮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林苏尧连着三天打电话过来,都被孟小妮以各种理由推掉了。孟小妮现在一听见电话响就头疼,每次接完林苏尧的电话就逃也似的跑回宿舍,似乎晚一点她都会被电话那头极力压制的怒火给伤到。
晚上十二点,肖雨桐宿舍门口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昏昏欲睡的同学们咒骂着该死的电话,翻过身又睡去,谁都不想在此时离开那柔软舒适的枕头。
电话铃声始终没有停止,反而显得更加急促。
肖雨桐清醒了,她用脚踢踢上铺的床板,压低声音叫道:“小妮,你去。”
“哎呀,我不去,困死了。”
肖雨桐的脚并没有停下,“估计是他,你快去!”
“哎呀,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外面铃声大作,床又被肖雨桐蹬地不得安宁。孟小妮气呼呼地闭着眼摸到电话机旁边,拿起电话打了个哈欠:“谁啊,这么晚了让不让人睡觉啊……”
“让肖雨桐听电话!”
孟小妮一下被吓醒:“林同学,这大晚上的,这一楼的同学都被你吵醒了,多不好。你明天再打来吧……”
“孟小妮,我打了无数个电话,你不是说她去上课了就是去图书馆了,要不就是去浴室了,现在这个点,她不会在教室,不会在食堂,更不会在洗澡。你最好把她叫来接电话,否则我会打到明天早上,不信你可以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