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见到了女儿，顾文曜一晚上都没能睡着。
他一直在网上翻看着关于裴向暖的所有资料，看着她从小到大的生活，一直到看得眼眶通红。
之前总是担心她流落在外面过的不好。
可是现在看到她过得那么好，看到她人上人一般的生活，顾文曜心中却又升起了另外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来。
原本看到自己的女儿过的这么好他应该开心才对的，可是一想到自己女儿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给的。
而这一切是自己给不了的，顾文曜心中又生出了狭隘的自卑来。
想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喊着别人爸爸，他就嫉妒的有些发狂。
一整个晚上，他一直深陷在这样的情绪之中，来回牵扯挣扎，不得好过。
等到第二日天亮了以后，他就拿起手机翻开了裴向暖的社交账号看了起来。
看到她发了一条动态说还是准备去跑马，顾文曜当即没有犹豫，立刻就起身去洗漱了。
为了这个女儿，他一大早还细致地刮了胡子，好好收拾了一番，这才打车去了那边的马场。
跟昨天一样，他还在同一个地方找到了裴向暖。
这一次，裴向暖倒是主动跟他打起了招呼，然后就让人牵来了马。
顾文曜也没有犹豫，立刻就翻身上马，然后陪着裴向暖一起向着前面骑去。
两人往前了一小段路之后，裴向暖这才看向了顾文曜开口道，“听说顾总也有一个女儿？”
顾文曜抓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了几分，认真点了点头，跟着开口道，“是，我有一个女儿，跟裴小姐一样大。”
“但是我不是个好父亲，我没有照顾好她。”
裴向暖听着顾文曜的话，双手也跟着微微攥紧了几分，随即缓缓开口道，“怎么这么说？”
顾文曜苦笑了一下开口道，“我把她弄丢了，让她在别人的家庭里长到了像你这么大。”
“我竟然一日都没能好好照顾过她。”
裴向暖随即转头看向了他，“那如果您女儿在别人的家庭里过的很好很好，你会祝福她吗？”
顾文曜一颗心就好似被细长的铁丝勒过一般，瞬间痛得惨白了脸色。
但是还是强撑着开口道，“那是自然，我当然希望她过得好。”
裴向暖攥着缰绳的手越发收紧了几分，一字一句地开口道，“放心吧，她过得很好。”
说完这句话之后，裴向暖就纵马向前跑去。
顾文曜看着她此刻的样子，听着她出口的话，眼眶瞬间通红一片。
他在原地安静地看着她纵马驰骋的样子，看了好一会之后，最后还是说服了自己。
知道她过得好就够了，能不能把她认回来哪里有她过得好重要。
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顾文曜就准备等下陪完她就回京都去了。
他在这里对于裴向暖来说始终是个不安定的因素，只有他走了，她的女儿才能坐稳裴家大小姐的位置。
而且回去之后他还得帮她盯着点顾允初，绝对不能让顾允初知道这一切，不能让顾允初危及到自己女儿的地位。
想的很好，但是跟裴向暖分开的时候，他却还是万般不舍，一再地叮嘱着裴向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看着裴向暖也红着眼睛跟自己招手，顾文曜心中还有些感动，觉得自己女儿还是很在意自己这个父亲的。
如果不是因为现实的因素摆在面前的话，她应该也是会跟自己很亲近的。
这么想着，顾文曜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他觉得他只要再等等，到裴家的权利到了她这一辈的人手中之后，说不定她就愿意跟自己相认了。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顾文曜这才安心从马场打车离开，准备直接去机场了。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走跟自己的那个宝贝女儿就是永别。
当路口的车子撞向自己的一刹那，顾文曜看着出租车司机慌乱地急打着方向想要避开，但是那辆货车还是狠狠撞了过来。
生死一瞬间的时候，顾文曜脑海之中走马灯一般地闪过了许多画面。
顾允初小时候获奖的时候他兴奋地抱着她转圈的样子。
下雪天带着她院子里滑雪橇的样子。
去看她的高中毕业晚会，看着她站在台上，一支古风舞，艳惊四座。
……
明明也曾把她当成掌上明珠。
明明也曾觉得她那么优秀，优秀到让自己引以为傲。
怎么就会在知道她不是自己女儿的一瞬间，就讨厌上了呢。
只是这个问题，顾文曜这辈子都得不出答案了。
巨大的声响将周围不少人都吓住了，车祸现场瞬间就被人群围拢了起来。
*
顾文曜的意外死亡是警察通知顾允初的。
虽然顾文曜和顾允初都很清楚他们之间并不是父女，但是他们也从未曾解除过这一层关系，所以在法律层面上顾允初还是他的女儿。
当地警方在确认了顾文曜的身份之中，就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了顾允初。
虽然早就想好从今以后顾文曜的一切都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可是骤然之间听到这样的消息，顾允初心中却还是惊骇不已。
一开始只是震惊，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跟导师请过假之后就坐上了去樊城的飞机。
整个过程，顾允初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觉得好突然。
可是在飞机起飞的那一刻，眼泪却还是跟着汹涌而出。
一想到顾文曜真的已经不在了，过往的那些回忆就还是汹涌而来。
飞机上，顾允初掩面哭了好久，可是所有的情绪在到了殡仪馆看到顾文曜的那一刻还是再次崩溃了。
不管他怎么算计过自己，他都曾经真的善待过自己二十多年。
这二十多年里，他对自己的好是不曾掺假的。
如今随着顾文曜的离开，顾允初觉得他做下的那一刻好似都随风而逝了。
看着面前的人掀开白布的那一刻，顾允初没忍住蹲下身来，抱紧了自己，哭得浑身发颤。
一直到工作人员将她搀扶了起来往外走去的时候，她情绪才稍稍缓和了几分。
刚走到外面就看到了匆匆赶来的江承砚。
“三哥……”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顾允初情绪再次失控，眼泪汹涌滚落下来。
江承砚看着她此刻的模样，心疼地红了眼眶，快步上前一把将人抱入到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