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涂山正阳的死亡,整个幻境也消散不见,丁麒出现在白银城外的西山上。望着莽莽山林,丁麒陷入了思索。
若自己记得没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一片黑泥沼泽,以前来西山探宝修行的人凡是进入黑泥沼泽的,便没有能活着回来的,因此整个西山也被称为死亡之山。
丁麒因为好奇也来过西山,对于黑泥沼泽的方位他记得很清楚。然而此刻,整个黑泥沼泽都消失不见了,整个西山放眼望去尽是葱葱郁郁的林木,一片生机盎然,还哪有半分死亡之山的样子?
“相必是涂山老前辈在此处遭受重创,便在山中设下了幻境。如今涂山老前辈身死道消,沼泽幻境自然而然也消失不见了,西山又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丁麒心中想到,“昔日那些想要进入黑泥沼泽探宝修行的人,恐怕也都是因为没有通过幻境的重重考验才白白丢掉了性命!”
为别人叹息的同时,丁麒也很感叹的自己的幸运,为什么说自己幸运呢?丁麒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能通过涂山正阳的全部考验,或许有误打误撞,或许是涂山老前辈已经油尽灯枯不能再等下去了,而自己又恰巧进入了幻境之中……
清风徐来,丁麒轻笑一声,快速下山,朝着家里奔去。
自己已经在幻境中耗时整整三天,耽误了许多修炼的时间。玄天宗五年一次的招新还有七天就要在白银城举行了,届时丁麒一定要高歌猛进,进入仙门的良机绝对不容有失。
白银城乃是北彦国西北的一座边境小城,因为盛产银矿而得名。由于地处偏远的缘故,这里的修士想要进入仙门并不容易,直到近百年来各大宗派才过来招新,希望捡到一两个好苗子,这也给了白银城一众年轻修士无限的动力,只要能被仙门看中,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日斜黄昏,不时的传来讨厌的乌鸦叫声。越靠近丁府,丁麒越感觉不对劲,心中时不时的传来一阵惊悸。
整个丁府沉浸在一片昏黄之中,西风吹来刮起一阵落叶,盘旋飞舞,仿佛没有着落的碎片。
静!
安静的可怕!
“嘎吱!”丁麒推开了丁府的大门,落入眼底的是满院的荒凉,杂草丛生,蛛网乱悬,哪有还有半分人家的样子?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丁麒心中惊异的无以复加,自己只是离开短短三日而已,家里为何变成了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爹,我回来了!”
无人应答。
“娘,我回来了!”
亦无人应答。
丁麒满心疑惑,朝着后面走去,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丁麒顿时凝神警备,貌似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吱呀”一声响,一个破旧的门板被挪开了,从里面颤颤巍巍出来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子。
“少爷,您可回来啦!”老头子看到丁麒的一刹那,竟然激动的不能自己流下两行热泪来。
“忠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告诉我,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爹娘呢?”看到丁府的老管家丁忠冲出来,丁麒忙上前急促的问道。
丁忠激动的抓住丁麒的胳膊,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这不是做梦,是真的,少爷您可算是平安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忠叔,你先别激动。我爹娘呢?怎么我就三天不在家,家里就变成这样子了?”丁麒稳住管家的情绪问道。
闻言,老管家丁忠惊的浑身一颤,“三天?少爷您没受伤吧?”
“我好的很,忠叔你是怎么了?怎么说话神神叨叨的?”丁麒的印象里忠叔是个很精明能干的人,府中的一切都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可是今天见到他仿佛老了二三十岁一般,说话也是有点神神叨叨的,这到底是怎么了?
丁麒心中现在有一千个疑惑。
“少爷既然没受伤,为何不记得自己已经整整三年没回来过了?”
丁忠的一句话顿时让丁麒额头冷汗直冒,“三年?什么三年?我仅仅出去才三天啊,怎么……”
丁麒忽然想起涂山正阳的幻境来,难不成自己在环境中一天,外面便已经过去了一年?这……
哪有这般损人听闻?一定不是这样的。
老管家丁忠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少爷您有所不知啊,三年前您好端端地却突然失踪,就像整个人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起初家主以为您只是外出会友,并没有在意。直到玄天宗招新前三日,您还不见归来,可把家主和夫人给急坏了。”
“家主派出了五百丁府武丁去寻找您,可是找遍了整个白银城也愣是没有发现您的踪影。少爷您可是白银城近五十年来最耀眼的少年奇才,整个丁府的希望全都在您一个人身上。唉……”
丁麒听的脑中天旋地转一般,如若老管家说的都是实情的话,自己已经错过了仙门选拔,此时看来他并不像说谎的样子。
丁麒的心在滴血!
自己从三岁起开始修炼,十来年不断寒暑,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进入仙门,大鹏展翅。而如今,自己却无缘无故错过了良机,这到底是为什么?
“由于少爷的缺席,城主府的少城主雷鸣和柳家的柳随风犹如虎入羊群一般,击败了白银城所有的参赛者,以绝高的姿态步入了玄天宗的大门!家主从演武场回来后就一病不起了,唉!”丁忠继续说到。
“我爹他怎么了?”丁麒焦急道。
“众所周知,在白银城年轻一辈中,少爷您可是翘楚人物,即便是那少城主雷鸣和柳家少主柳随风,在少年跟前恐怕也要稍逊一筹。要是少爷在的话,必定能够一举夺魁进入玄天宗。”
“造化弄人,我……无话可说。”丁麒感叹自己虽然得到了灵狐九幻这等神功,可是却错失了进入玄天宗的机会,究竟是福是祸,自己心里也不清楚了。
“家主起初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后来越想越不对,为何偏偏在玄天宗招新的时候少爷会无故失踪?少爷失踪后获利最大的又是谁?”老管家继续说到。
“你是说雷家和柳家?”丁麒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忙说到。
老管家点了点头,“不错。没有了少爷的争雄,雷柳两家的少爷进入玄天宗便没有了牵绊。于是家主便把少爷的失踪和雷柳两家联系了起来,果不其然,还没等家主去问个明白,雷柳两家的人已然先行出手了!”
“城主雷家占领了我们丁府的南山银矿,柳家则派人砸毁了我们好多坊市。雷柳两家仗着他们的少爷进入了玄天宗,两家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白银城原本三足鼎立的局面便被无情的打破了!”
“岂有此理!爷爷不是在闭关么?他雷家柳家难不成还敢欺上门来?”丁麒怒了,怪不得那天雷鸣和柳随风会邀请自己去喝酒,原来是打的这般主意。
“唉,少爷您有所不知啊!之前的确有老家主的震慑,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可是,他们背后有了玄天宗这面大旗,放眼白银城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动的!更何况,老家主早在十年前就驾鹤西去了,介于外面势力的觊觎家主并没有声张过这件事,老奴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什么,爷爷去世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我……”想到爷爷疼爱自己的样子,丁麒不觉心中无限悲痛。同时他也能够理解父亲这么做的理由,一家之主要考虑的是整个家族的荣辱兴衰,又有谁能够体谅他的不容易呢?
“少爷还请节哀!”老管家继续说到,“以家主的实力,虽然不比雷城主和柳家主弱,但却也没有战胜两人的把握,当时的局势可真是骑虎难下。家长经过深思熟虑,认真白银城已经不适合丁家继续生存下去,便做出了撤离的准备!”
“谁知半路冷不丁的杀出个雷纵来,祸事便由他展开了。”
“雷纵?莫不是那城主雷横的弟弟?”丁麒皱眉到。
“正是此人!雷城主亲自前来向家主求亲,说是自己的弟弟雷纵倾慕大小姐多年,希望家主能够永结姻亲之好!”
“什么?那雷纵可是人人皆知臭名昭著的烂酒鬼赌鬼,竟然妄图染指姐姐?”丁麒听的怒不可遏,真想瞬间生撕了雷纵。
“雷纵恶名远播,家主岂会不知。又怎会把大小姐往火坑里推呢?家主当时就拒绝了雷城主,可是没想到的是第二次雷城主竟然带来了玄天宗招新的使者,那使者显然是收了雷城主的好处,竟然强行勒令家主将大小姐嫁给雷纵。如若不然,便要灭了丁府满门!”
“仗势欺人的狗贼,我迟早要活剐了他。后来呢。爹爹是怎么应对的?”丁麒又气又怒。
“家主假装表面答应,暗地里打算带着全府上下从密道逃离,可恶的是玄天宗的使者竟然给丁府方圆百丈设下了小结界,任凭我们插翅也难飞啊!”
闻言,丁麒顿觉心中不好,忙催促道,“然后呢?我姐姐她怎么样了?不会真的嫁给……”
“以大小姐刚烈的性子,怎么会屈服于别人的权势呢?她在迎亲的当天自……自杀了!”老管家说着眼中便涌出了两行混浊的老泪,他可是看着丁府的几个孩子长大的,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怎能不让人伤心呢!
丁麒更是心中如遭雷击,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不,不可能,姐姐她……姐姐她不会死,她不会死……”
“家主悲痛欲绝,誓要杀雷纵报仇,可是雷横城主又怎会袖手旁观?他和柳家家主二人合力重创了家主,后来又遭玄天宗使者费掉了家主的灵池……”
灵池乃是修行者聚纳灵气的地方,一旦被废便沦为彻彻底底的废人,对于修行者来说比杀了自己还来的残忍。
这无疑是另一道惊雷,丁麒喉头一甜,喷出一口心血来,先是与仙宗失之交臂,又是姐姐自杀,现在又是父亲被重创,换了谁也承受不住如此多的打击,更何况丁麒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而已。
“少爷您……”老管家见丁麒喷出一口心血来,忙去搀扶,却被丁麒隔开了。
“我爹他人怎么样了?”丁麒迫切想知道父亲的情况。
“家主被废,少爷失踪,雷柳两家再也不惧任何报复,因此他们也并没有狠下杀手,而是扬言要慢慢折磨我们,让家主亲眼看着他们两家称霸白银城。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等到那玄天宗的使者离去了,家主便带领全府的人离开了白银城。”
“忠叔,我爹现在何处?他身体可好?还有我娘和妹妹可都还好?”
“一切都好,家主修养了一段时间身体已经无恙了,只是再也不能修炼了。夫人和二小姐也都好呢,只是时常念及少爷,终日以泪洗面。家主一直相信少爷您并没有死,便命老奴十天半月的从密道回来看看您回来没有。”
“后来,又人传言说丁府的所有人都被西山的狐仙杀死了,于是丁府变成了废宅,方圆百里的人家也都搬走了。老奴便索性偷偷在丁府住了下来,万一有一天少爷回来,好歹家里也有个人应一声不是。”
“忠叔,真是辛苦你了!”丁麒心中莫名地一阵感动,随即他双眼变的冷漠了起来,“雷家,柳家,迟早有一天我丁麒要将你们连根拔起!还有那玄天宗使者,我要你血债血偿!”
“忠叔,姐姐葬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她!”
“好,老奴带您过去!”